第99章小雪(3)(1 / 2)

深宮繚亂 尤四姐 7239 字 8個月前

就是喜歡她敢想敢為,毫不做作的樣子。

有時候皇帝也納悶, 才見她那會兒, 她明明不是這樣的。她做小伏低, 畏首畏尾,在他跟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喘。雖說骨子裡有股不服輸的擰勁兒,但用力欺負兩下, 也能欺負出她兩行眼淚。如今可好,自從他開始步步退讓, 她就暴露了本性, 言行舉止越來越乖張,完全和以前相去霄壤。為什麼呢, 應該是他慣出來的。真好, 能慣得一個女人這麼囂張, 他竟然有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全後宮對他俯首帖耳足矣, 隻有她一個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他不需要一位守禮得將自己當成奴才的皇後,他就愛她這樣, 人前端莊人後蕩漾, 並且隨著小媳婦日漸老練, 會越來越深得他意。

她偎在他懷裡, 紅紅的臉頰,如絲的媚眼, 從那細而迷蒙的一線看著他, 赫然讓他產生醉酒般的暈眩。那雙手捧上了他的臉頰, 湊過紅唇親了親他的鼻尖, 分量輕巧,仿佛羽毛劃過心頭,癢得抓撓不著,十分煎熬。

皇帝想小皇後吃透了壓箱底上的招式,雖然最終的實戰有極大可能潰不成軍,但在前期調兵遣將上,她可說是很有手段。

那種若即若離,讓他幾欲發狂,他想沒頭沒腦來一回通篇蓋章,然而她不讓。他開始蠻狠地打算用強,兩手撐在錦墊上,蓄勢待發的模樣像隻豹子。她笑嘻嘻看著他,捧住他臉頰的雙手因為無處借力,揪住了他的耳朵。那笑容讓他憋悶,他決定進攻,但每回都以耳廓上的銳痛宣告失敗。努力了幾次,他終於放棄了,灰心喪氣說:“你到底要朕怎麼樣?”

她笑得牲畜無害,就是這種笑容最壞,揪完了他的耳朵還不忘給他揉一揉,揉過了倒放棄頑抗了,在他懷疑她是不是又要使詐的時候,把嘴唇貼在了他的唇瓣上。

屋裡回旋起日暮黃昏的蒼茫,坤寧宮前寬大的廣場兩掖,有列著隊的小太監挑燈而來,到了上燈的時候了。眼下還是帝後大婚的喜慶時令,因此宮燈都用大紅的。那兩列燈陣像兩條遊龍,一絲不苟地從兩邊的甬路上過來。他抬起手,扯下了窗上綁縛的絲線,高高卷起的綃紗垂落下來,隔斷了暖閣和外麵的聯係。

其實關於如何親吻,還是可以好好和她切磋一番的。皇帝大致知道做法,但他沒有親身試過,所以腦子裡即便勾勒過千萬遍,也是紙上談兵。今兒不像昨晚那麼倉促,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他一麵慶幸著,一麵在那秀口上冒失地描畫了一下。

嚶鳴就是有這點好,雖羞澀,但並不拘謹,說到底是她自己也有這樣的好奇,因此他來時,她便大方地出門相迎。這一碰,心都快從腔子裡蹦出來了,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忽然體會到一種源於欲望又高於欲望的神聖感覺。那種神聖有彆於一般的,滌蕩不了你的心靈,反而大雅大俗,讓你感受到一種渾濁的,瀲灩的快活。

熟能生巧,有一便有二,到如今才知道簡單的唇貼著唇有多幼稚,原來裡頭還有那麼多玄妙。皇帝心滿意足,如同一麵高牆被鑿出了口子,光從那個口子裡照進來,她就是那道光。他固定住那顆腦瓜子,食髓知味步步緊逼,續上來氣的時候才分開,他聽見她意亂情迷的急喘,這種聲音真好聽,他知道她很喜歡。

“皇後……”他心裡忽然柔軟,抵著她的額頭說,“多虧了你,我才學會這個。”

嚶鳴說不出來話,腦子裡渾渾噩噩,隻是把手攀在他後頸,纏綿地來回撫摩。

他啄她的唇,一下又一下。早前不知滋味的時候絕不拖泥帶水,利落得處理朝政一樣,後來懂得了,每一回接觸都欲斷難斷,簡直要懷疑彼此唇齒間長了鉤子。

她再將他拽低些,和他交頸相擁,緩了半天說:“我也要謝謝您,先前我很怕大婚,現在看來大婚真好,我喜歡和您這樣。”

真是耿直得不加掩飾,皇帝很欣賞皇後這種爽朗的脾氣,痛了就踹人,享受了說喜歡。她的身上沒有刻意遮掩的成分,如果她不高興了,大多是直接不理睬你,絕不會曲意奉承,把自己弄得假模假樣。

“朕以後不會再翻彆人的牌子了,你放心。”皇帝突然說,他覺得自己該給她一個保證,“朕做你一個人的丈夫,永遠隻和你一個人這樣。”

嚶鳴很意外,她以為再恩愛也換不來他這句話,帝王的情愛向來和感情無關,他肩上有重任,不管是牽製朝堂還是傳承血脈,他都不能以個人的喜好為主,他應該雨露均沾。可現在他和她承諾,他這人脾氣雖不好,人品卻不用懷疑,既然說了,自然會做到。她心裡很稱意,耳語般問:“真的麼?”

他說真的,“朕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其實打從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她那天起,他就開始產生忠貞的覺悟。對於帝王來說,這種覺悟很危險,老練的處理手法應該是後宮照舊禦幸,心裡穩穩兜著她。可惜他修為不夠,做不到這樣高超的靈肉分離。怪隻怪相見太晚,如果早些遇見了她,也不會把旁人拖進來,耽誤她們的一輩子。

她輕笑,那笑容像簷牙上的新月,彆致又天真。兩臂穿過他腋下,緊緊扣住他的脊背,慢悠悠說:“您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丈夫,她們不好和您論夫妻。可咱們和尋常家子不一樣來著,恐怕不能如願。不要緊的,隻要您心裡隻念著我一個人就成了,萬一您管不住您那根刺,我也不會怪您的。”

她又借機擠兌他,皇帝不情不願地糾正,“那可不是刺,你要是不信,朕明兒能讓你下不來床。”

她紅著臉輕輕打了他一下,“明兒有慶賀禮,後兒有筵宴禮,您可不能胡來。”

皇帝正想給自己爭取點兒利益,忽然聽見門外鬆格高聲回稟:“主子,熱水備好了,您移駕吧。”

這麼一來就打斷了這份脈脈的溫情,皇帝皺了皺眉,“叫尚儀局好好教導教導你跟前的人,太不懂規矩了。”

嚶鳴輕柔地推開了他,“是我讓她預備的,天兒涼了,熱水多放一會兒就冷了,趁熱洗的好,彆白費了一番辛苦。”

皇帝無可奈何,因為鬆格是她帶進來的心腹,當初兩個人蹲在野地裡一塊兒生火熬粥共過患難,要處置了那丫頭,她必定不高興。她下了腳踏穿鞋,他站在一旁思量,“鬆格年紀不小了,依朕之見給她找個人家,把她放出宮去算了。”

這主兒,自己成了親,就覺得天底下的人都該成親。出發點有他的私心,但總體來說還是善意的。嚶鳴站在梳妝台前摘耳墜子,透過鏡子裡的倒影瞧他,一麵道:“她自小就伺候我,她的婚事我放在心上呢。等過陣子好好挑一挑,到時候再請萬歲爺做主。”

橫豎暫且打發不掉,皇帝有些意興闌珊。不過她身邊也該有兩個信得過的,留著便留著吧。

嚶鳴又瞄瞄他,裝模作樣地抱怨:“唉,這簪環真多,我摘都摘不過來。”

皇帝退後一步坐回了南炕上,“所以說你們女人就是麻煩,戴那麼多首飾乾什麼,朕看著腦袋都疼。”

這又把嚶鳴回了個倒噎氣,她呼呼喘了兩口,“您聽不出我話裡的意思?”

皇帝茫然,“什麼意思?”

所以說你打算和他來個暗示,搞搞小情調,可死了這條心吧,他根本就不接你的話茬子,因為他聽不懂。嚶鳴捏著一根點翠蝴蝶簪,怨懟地看著他,“我話裡有弦外之音,您沒聽出來嗎?我說摘不過來,您就應該來幫我一把。”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