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訴個屁,和野敏子陰沉地想,半年的房租還不如打官司的律師費多,再者說,自己是法外之地的難民,就憑這個身份,房東胡謅幾句,法官就會偏向對方,認為自己是什麼危險分子,到時候連日本都待不下去了好嘛。
她站起身來,拎著塑料袋走了出去,沒走幾步,天上終於開始下雨了,充分顯示了“禍不單行”這個古老諺語的真實性。
肚子好餓啊,今天就喝了一碗雞湯而已,要不乾脆回酒館?才不要呢,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非要被白鳥奸商嘲笑到死!再說,本以為在這裡隻待一周,身邊就沒帶多少錢,連旅館都住不起……
人生好艱難。
雨越下越大,敏子用身體擋住了剛買的東西,畢竟衛生紙進水就不能用了,最終她找到了一個沒人的廢棄工地,躲在了混泥土圓柱裡,像隻貓一樣抖了抖身上的水。
幸虧剛剛還順手買了個打火機,紅發少女想道,將從垃圾堆裡撿來的可燃物堆在一起,生了火,脫下外套,將濕漉漉的冰冷小手放在上麵取暖,想了想,又冒雨竄了出去。
剛才來的時候看見了的——啊,找到了,野生菇!
幾顆灰不拉幾的菇類在風雨中搖擺,露出可愛褶皺,和蓬鬆蘑菇腦袋,應該是可食用的品種。敏子拿在手上嗅了嗅,又撿回了兩塊石頭,回到了自己的火堆邊。
大石頭砸小石頭,就能獲得一把小小的石片,用雨水衝刷掉泥土,將蘑菇用礦泉水洗淨,切成薄片。
將最大的石片放在火堆上,等到用油淋上去的時候,會發出青煙便是溫度適合的表現,塗抹一層食用油,將薄片野生菇一片片貼在上麵,等到後者從乳白色轉為金黃色澤時,就乾脆利落地翻麵。
呀呀呀,好燙,可惜沒有筷子,連手都微微發紅了。
烤野生菇散發著濃鬱的香味,是菇類特有的清新和芳香物質。和野敏子一向認為,最新鮮的菌菇,就該是剛摘下來後,就切成片現烤才最好吃,原汁原味,百分百還原了大自然間的日月精華。
她擷取一片,放進嘴裡咀嚼,脆脆的口感下,還能感受到菌菇肥美的汁水,就著果汁飲料喝一口,什麼不開心的全部忘記,這就是美食的魅力啊!哪怕今晚無處可去,哪怕明天一切未知,但此時此刻,能感受到嘴裡的鮮美,就是生命的本質。
守著火堆,和野敏子靠著旁邊的混凝土,慢慢睡過去了。
夢境裡是熟悉的地方,一望無際的大海邊,有孩童們嬉戲打鬨,從海灘邊撿各種被衝上岸的海鮮,拿回家給媽媽加菜。法外之地是個混亂無序的犯罪天堂,但也是無數人的庇護之地,和外麵人想得不一樣,大部分居民日子過得並不輕鬆。
年幼的她牽著boss的手,在金色沙灘邊散步,望著太陽逐漸沉入海中。
“敏子,想做什麼樣的人呢?”身邊的男人問道。
“厲害的人,可以幫boss的忙,可以打倒一切敵人,還可以……讓大家都吃飽穿暖,吃很多很多的白米飯。”她伸出了胳膊,抖了抖上麵根本不存在的肌肉。
男人大聲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想要大家過上好日子,可不是光打打殺殺就可以的。”
“而且。”他垂下眼眸,認真道:“我問的是敏子想要的,不是為了我能做什麼。”
“可是,boss想要的,就是敏子想要的啊。”
“不行呢,小家夥,不可以這麼偷懶,把彆人當自己夢想什麼的,是完全沒有主見的人才會做的事情。這樣的人,因為自己不想和不敢做決定,所以就總喜歡有另一個強大的人出現,給他指明未來的方向,替他去思考全部的人生。不可以喲,敏子,我隻是你的boss,不是你的未來。”
僅僅是我自己想要的嗎?
“那麼,我想做好吃的美食,讓所有人吃飽和開心。”小敏子再次仰頭,綠寶石般的眼神是滿滿的認真。
“這樣嘛,原來敏子的願望,是當全世界最棒的廚娘,真是個偉大的目標,要一直加油啊!”
“嗯,我會的,boss!”
我始終都記得和你的約定,boss,我會一直一直一直努力下去的,我要當世界上最好的廚娘,把美食和幸福帶給所有人,讓大家都能吃得飽飽的……哪怕,你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永遠離開了我。
在昏昏沉沉中,和野敏子看見幼年的自己牽著boss的手遠去,耳邊是一個焦急的聲音:“少女?和野少女!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