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度推出後,並沒有如廖綺蘭所預想的那樣,很快就在京城掀起一股白酒熱。
因為這個酒的價格太高了,比市麵上的白酒貴多了,而且沒什麼名氣,更要命的是,上次賣肥皂的事不少人對廖記鋪子的印象很不好,許多人都不去他們家鋪子裡買東西了。每天店裡客人都沒幾個,白酒又怎麼賣得出去呢?
推出高度白酒五天,也就第一天開了個張,賣出去了兩壇子酒,掙了四十兩銀子,後麵這白酒放在鋪子裡最顯眼的位置也無人問津,哪怕林掌櫃逢人就推銷,但一聽說這個價格,客人馬上打了退堂鼓。
林掌櫃覺得五十度賣不出去最大的問題出在價格上。
酒是好酒,就是價格太貴了。三斤高粱就可以釀一斤白酒,本錢才二十多文,就是算上人工和時間成本,也不會超過一百文,可他們鋪子裡卻賣十兩銀子一升,也難怪沒人買。要知道,他們店裡的夥計,一個月的收入才幾百文錢。
他給廖綺蘭建議:“姑娘,咱們不若將酒價調低一些吧。城東的梁家世代釀酒,他們酒坊的酒從幾百文錢到幾兩銀子一升不等,最貴的也不過幾兩銀子,更有小酒肆幾十文錢一升的酒,咱們這酒太貴了,客人一看便打了退堂鼓。”
廖綺蘭聽後淡淡地說:“林叔,他們的酒有我們的香醇味濃嗎?”
林掌櫃訥訥道:“這倒沒有。”
“這就對了,我們的酒是市麵上獨一無二的,值得這個價。”廖綺蘭不覺得她的酒不配賣這麼高的價格。要知道,這酒可是她跟林掌櫃親自釀的,尤其是蒸餾這個過程,為避免秘密泄露,可是沒假手於任何人。
光他們倆,一次能做多少酒?若是賣個幾百文,那也就是個辛苦錢,根本不賺錢。
但若是敞開了,大量製造,降低價格,走薄利多銷的路子,廖綺蘭又擔心法子被人竊取去,肥皂就是先例。
而且肥皂都能賣十兩銀子一塊,白酒怎麼就不能賣十兩銀子一升了?白酒的成本比肥皂高多了,製造工藝也更複雜。
她仔細複盤了一下肥皂的銷售過程,找到了一個關鍵點,那就是當初推出肥皂時,為了儘快打開市場,她給交好的千金小姐,有來往的貴婦們都送過一次肥皂,讓她們試用。
這些人用了之後都說好,自願當自來水,幫她宣傳推銷肥皂,因此肥皂才能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風靡京城。
可如今她跟這群手帕交已經鬨翻了,顯然不可能再通過她們將白酒推出去。而且她們這些人也不是白酒的主要消費群體,喜歡高度白酒的大多是男人,尤其是軍人之類的。
可惜了,原主的爹不在家。不然等他宴請賓客時,她讓人送一壇白酒出去,就說是自家鋪子上釀的,回頭等客人走時再一人送一壇子,隻要好酒的,以後肯定都會成為她鋪子裡的忠實客戶。
廖綺蘭不甘心自己苦思冥想,耗時耗力釀出來的白酒就這麼折戟了,開始琢磨有沒有什麼能夠將白酒推銷出去的法子。
思來想去,如今能幫她這個忙的也隻有二皇子了。
她跟周建業約了地方悄悄見麵,並帶了一壇子白酒過去送給周建業。
周建業嘗過之後表示:“好辣,這酒確實很特彆,想必軍中將領應該會很喜歡這種酒。”
不過普通人就算了,至少他喝不習慣,味道太衝,太辣了。
廖綺蘭說:“我也是這個意思,可惜我父親不在,殿下能否幫臣女這個忙?”
周建業聞言明白了她今天約他見麵的目的,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意有所指地說:“明明有現成的幫手,你這又何必舍近求遠找我呢?”
廖綺蘭疑惑,不解地看著他:“殿下指的是誰?”
周建業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護國公,他很喜歡喝酒。當初在西北征戰時,冬日便是靠酒度過嚴寒的漫漫長夜,而且他認識的將領非常多,這些人大多好酒,尤其喜歡烈酒。身為未來孫媳婦,你給他老人家送點酒不是應當的嗎?護國公肯定喜歡你這酒,他若在宴席上誇你的酒,那比旁的人說一百句都有用。”
廖綺蘭一點就通,歡喜地抱著周建業:“還是殿下有辦法,回頭臣女便派人給他送幾壇子酒過去。”
兩人纏綿了好一會兒,回去後,廖綺蘭立即讓林掌櫃將四壇酒打包好,然後讓人送到穆府上:“就說是我知道國公爺喜歡喝酒,親自釀了些酒送給他老人家,希望他老人家喜歡。”
這樣既能討好護國公,在三皇子麵前賣個好,更重要的是,護國公這麼喜歡喝酒,定然會驕傲地將這些酒拿出來招待同好。那些達官貴人喜歡上了高度白酒,必然會問從哪兒買的。全京城就她家鋪子賣這個,這些人隻能到她鋪子裡買。這樣生意不就來了嗎?
廖綺蘭仿佛已經能看到無數的銀子向她砸來。
***
周嘉榮還在大理寺當差便聽說了這事,臉當即拉了下來。
好個廖綺蘭,竟把主意打到他外祖父身上了。
雖然知道廖綺蘭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地在外祖父的酒中動手腳,可周嘉榮還是不放心讓外祖父吃這個女人送的東西,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
他以身體不大舒服為由,提前告退回了府中,然後喬裝打扮一番,悄悄去了穆家。
穆老爺子收到酒果然很高興,讓下人準備了下酒菜,正準備好好喝一杯,看到管家帶著周嘉榮過來,連忙朝他招手:“今兒怎麼想起過來,來,陪我喝一杯!”
周嘉榮走到桌子前,發現酒壇子裡麵隻剩三分之二的酒了,老爺子紅光滿麵的,顯然已經喝了不少。
瞧他盯著酒壇子看,穆老爺子笑嗬嗬地說:“你未來媳婦兒送給我的,說是她自己釀的,真是沒想到啊,廖安還生了這麼個心靈手巧又孝順的閨女,你小子有福了。”
果然,因為這壇白酒,老爺子對廖綺蘭的印象很好。得虧他來了,不然老爺子也要被蒙在鼓裡。
周嘉榮坐到他對麵,一言不發。
穆老爺子看出了不對勁兒,放下酒杯說:“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早該想到的,若不是有重要的事,三皇子怎麼會親自過來找他。
周嘉榮沒有瞞他,指了指酒壇子說:“廖綺蘭跟周建業有奸情!”
穆老爺子得虧是沒喝酒了,不然鐵定噴出來,他詫異地看著周嘉榮:“你沒開玩笑?這可是事關姑娘家的名譽,不能瞎說的。”
周嘉榮無奈地說:“外祖父,我怎麼會拿這種事瞎說。你聽我道來……”
周嘉榮不光將廖綺蘭跟周建業的奸情和盤托出,而且還說了肥皂和白酒的事:“……據我所查,原來的廖姑娘靦腆害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也不懂什麼肥皂、釀酒之類的,這個廖綺蘭甚是可疑。”
“難道是有人假扮的?想以此接近你,害你?那也說不通啊,要真這樣,她該好好偽裝才是,怎麼會跟周建業勾搭上?她這圖什麼啊?”穆老爺子疑惑了。
無憑無據的,周嘉榮不好說廖綺蘭內裡已經換了芯子的事,隻道:“誰知道她怎麼想的呢!外祖父,廖綺蘭這人目的性極強,不會無緣無故送你酒,我估計今日送你酒一是想討好你老人家,二則是希望由你這裡打開市場,她這個酒售價二十兩銀子一壇,賣得並不好。”
周嘉榮一直派人盯著廖家的鋪子,自然清楚這個酒在鋪子裡並不好賣。
廖綺蘭以為人人都是冤大頭,錢多燒得慌嗎?
穆老爺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些遺憾地說:“那為了不照顧她的生意,我豈不是也不能派人去買酒了?”
可惜了這好酒啊!
周嘉榮笑了笑說:“外祖父不必擔心,她既然能釀出來,我們也遲早能釀出來。再等等,我已經安排了釀酒師傅想辦法釀造出這種酒,以後外祖父想喝多少便喝多少。餘下的這些酒,還是彆喝了,誰知道廖綺蘭有沒有在裡麵動手腳呢!”
穆老爺子戀戀不舍地放下了酒杯,讓人將酒壇子蓋好搬走,又詢問周嘉榮:“那現在有沒有什麼進展?”
周嘉榮搖頭,釀酒師傅那裡試過好多種法子了,釀出來的酒都達不到這麼高的濃度。
穆老爺子聽了這話,嘿嘿一笑說:“那還不簡單,這事我讓你表哥安排人去做。既然他們在莊子上弄了個釀酒房,咱們弄一場火災,嚇唬嚇唬他們,到時候救火,莊子上一片混亂,再讓咱們的人悄悄進去看看她這酒是怎麼弄的,不就清楚了。”
穆老爺子這做法有些土匪做派。
不過有時候為了達成目的,是需要一些手段的,周嘉榮並不反對,隻說:“小心不要鬨出人命了!”
穆老爺子擺手:“這個你就放心吧,你大表哥心裡有數呢,不會鬨大的。你已經來了很久了,趕緊回去吧,免得被人瞧見了。”
周嘉榮隻得起身告辭:“此事就有勞外祖父和大表哥了。”
穆老爺子將他送了出去便讓人去把穆兆星叫到了書房,說明了廖綺蘭的情況。
穆兆星比周嘉榮更了解廖家:“這個廖綺蘭確實很不正常,為了三殿下的安危,三殿下斷然不能娶她。不過這事要告訴廖安嗎?”
穆老爺子歎了口氣:“殿下今日特意來找我,不光是為了阻止我喝白酒的事,恐怕也是為了跟我提個醒。殿下肯定是不能娶這樣一個是敵非友、包藏禍心的女人,估計他心裡也做好了退婚的準備,這個事得提前通知廖安。你派人好好查查廖綺蘭這幾個月的動向,稍後我給廖安寫封信說明情況,不要因為此事壞了我們兩家多年的交情。”
穆兆星沒動:“殿下可有說打算怎麼解除婚約?”
婚姻不是兒戲,現在欽天監已經看好了日子,禮部也在操辦殿下的婚事,這樣半路退婚,沒一個服人的理由,首先陛下那邊就通不過。
穆老爺子背著手望著窗外說:“這個事殿下自有主張,你我都不要插手。一是未免事後陛下震怒,查出來還以為是我們穆家不滿意,給陛下難堪,二也是殿下已經獨立辦事了,這是他的終身大事,想必他心裡有盤算。我們要做的便是信任他,從旁協助他,免除他的後顧之憂。”
如果連這樁明明是三殿下占理的事都處理不好,以後殿下又怎麼可能鬥贏其他幾個皇子,登基呢?他以前將女兒外孫護得太好了,這絕非好事。
穆兆星聽懂了他意思,點頭道:“孫兒明白了。”
穆老爺子沒再說什麼,擺手示意他去辦事。
穆兆星回到自己的院子招來親信,讓其安排人先好好把廖綺蘭查一番,然後又派人去盯著莊子那邊,等廖綺蘭和林掌櫃過去後就立即通知他。
可是過了好幾日,廖綺蘭那邊都沒動靜。
穆兆星根據資料推測了一番,這才想明白,鋪子裡的酒沒有賣出去,難怪廖綺蘭一直沒去莊子裡呢。他立即叫人來去廖綺蘭的鋪子上,將裡麵的白酒通通買光,又給了銀子,預定一批,如此一來,廖綺蘭就有動力去釀酒了。
***
廖綺蘭將四壇子酒送到護國公府上後就一直在等消息。
她有信心,她的酒一定能征服護國公這種好酒之人。
可左等右等,酒都送出去好幾天了,護國公府那邊硬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彆說宴請賓客,變相給她推銷了,甚至連個謝禮都沒有。廖綺蘭有些泄氣,同時又對護國公府很不滿,他們莫不是看不上她,所以收了禮連句話都沒有?
這條路行不通,那隻能想其他的法子了。
可不等她想到新的路子,生意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三月的最後一天,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領著幾個夥計進門,開口就問:“掌櫃的,聽說你們店裡有一種味道很烈的白酒賣?”
見生意送上門,林掌櫃連忙笑臉相迎,高興地說:“有呢,客官在這裡,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男人讓他打開壇子,酒香撲鼻,不由高興地點頭:“對,就這個,你們店裡有多少壇?我們統統要了。”
突然間來了這麼個大生意,林掌櫃高興壞了,連忙道:“店裡有八壇,後麵的庫房裡還有十六壇,客官要多少?”
男人豪氣地說:“就這麼點?都要了。你們這什麼時候還能有貨?”
林掌櫃笑嗬嗬地說:“還要過一陣子,不若客官留個地址,等有了新的貨,小人差人給送到您府上去。”
男人擺手拒絕:“不用了,這裡是六百兩銀子,除了今日這二十四壇酒的四百八十兩銀子,餘下一百二十兩作為定金,再給我準備二十壇白酒,十日後我派人來取,可以嗎?”
送上門的生意哪有拒絕的道理,林掌櫃連忙說:“當然可以。”
雙方談妥,林掌櫃客客氣氣地將人送出去後連忙派人去通知廖綺蘭。
廖綺蘭得了這個消息高興壞了,連忙趕到鋪子上確認了這事便跟林掌櫃一道去莊子,準備再釀一批酒,這次她準備多釀一些。
高度白酒可是一本萬利,上次釀的六十多壇酒,隻用了兩百來斤高粱,成本不過幾兩銀子,可是給她賺回了四百多兩銀子,暴利程度完全不輸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