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還沒完,周嘉榮一拂袖,對著周建業的方向啐了一口,高聲說:“諸位都是見證人,隨我進宮一趟。劉青,派個人,看著廖綺蘭,把她也帶進宮!”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他們隻是無意中撞破了一樁皇室的醜聞,並不想摻和進來,畢竟兩個皇子來頭都不小,他們可得罪不起。
周嘉榮一看就知道這些牆頭草在想什麼,抬起手背擦了擦下巴,明明語氣平平卻讓人無端打了個寒顫:“來人,去大理寺和刑部報案,就說我們抓到了一對奸夫□□!”
完了,三皇子是真的氣瘋了,連自損八百的招都出來了。
***
朝陽宮,興德帝今日心情很好。最近風調雨順,內外皆安,沒什麼要緊事,早早便下了朝。
天氣熱,他也無心辦公,想著今天是孫子的百日宴,讓孫承罡派人送了禦賜的禮物過去,然後又去了德妃宮裡。
德妃對皇帝這個日子到她宮裡頭,很是高興。這是陛下給她麵子,給她兒子麵子。
她殷勤地伺候興德帝用膳,吃過飯,又給興德帝捏肩,邊捏邊說孫子,說她的孫子多健康,多活潑,多聰明,才三個多月就已經能坐起來了。
興德帝聽得很滿意,皇室的子嗣從不嫌多,尤其是他現在總共也隻有兩個孫子,哪個都寶貝,聽到孩子健康聰明,他非常欣慰,握住德妃的手說:“你辛苦了!”
德妃溫柔一笑:“陛下言重了,這是臣妾該做的。建業這有了嫡長子,也該給他選側妃了,以便開枝散葉。”
這種事興德帝不管,笑著點頭:“你看吧,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德妃早就物色好了人選,她選的都是品級不是很高,但卻握有實權的大臣家的閨女。勳貴之家,手握大權的,肯定不樂意女兒做一個皇子的側妃,所以隻能從中下級官員中挑。
“臣妾聽說翰林院岑大人家的姑娘知書達理、賢惠漂亮,想必建業會喜歡,陛下覺得呢?”德妃笑盈盈地拋出第一個人選。
岑大人雖品級不高,但卻深得陛下信任,經常在禦書房伺候,替陛下草擬詔書。
興德帝沒什麼意見:“你覺得可以就行。”
兩人正說聊得高興,孫承罡卻突然出現在屏風外,低聲說:“陛下,德妃娘娘,三殿下帶著二殿下,後麵還跟了四殿下、六殿下過來了,說是有事要找陛下!”
興德帝舒服得都快睡著了,驟然被吵醒,不大高興,聲音裡都透著幾分不悅:“怎麼回事?大中午的,他們不在老二府上吃酒,跑到這裡來乾什麼?”
孫承罡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很是頭痛,支支吾吾地說:“回陛下,聽說,聽說是在二殿下府上出了點事。”
興德帝也猜到定然發生了不小的事,不然老三一個出宮建府的皇子,怎麼能亂闖後妃的宮殿,就為了找他。
看來這個瞌睡是睡不成了,他站了起來,對德妃說:“朕去看看。”
德妃對突然攪局的老三很不高興,不動聲色地給老三上眼藥:“何事三皇子這麼著急啊,大中午的就進宮了,等個半個時辰都不行嗎?”
孫承罡欲言又止地瞥了她一眼,到底沒開口。這個醜聞說出來德妃娘娘可不會承他的情,他何必找不痛快呢!
興德帝板著臉,背著手出了楊泰殿,一到門口他便看到周建業渾身是血地跪在殿前,臉上掛了彩,衣服上沾滿了泥土,胸口上還有一個大大的腳印,特彆狼狽。
跟在後麵的德妃也看到了,登時臉色大變,上前抓住周建業的胳膊,大聲問道:“怎麼回事?建業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傷,誰敢打你?”
“我打的!”一個充滿了怒意的聲音從後麵響起。
德妃抬頭就看到了站在周建業後麵的周嘉榮。相比於兒子的狼狽,周嘉榮衣服整潔,身上也不見任何傷口,很明顯,是老三欺負她兒子嘛。
德妃的臉拉了下來,就地一跪,哭著說:“陛下,你看看,今天可是陽煦的百日宴,老三竟然將建業打成了這樣,這讓建業如何做人,您可要給建業做主啊!”
興德帝的臉上也一片肅然,不悅地看著周嘉榮:“怎麼回事?好好的,你跟老二為何打了起來?”
小時候兩人都沒打過架,就是在行宮那回,二人也和和氣氣的,今天怎麼回事?
周嘉榮不理睬德妃,撲通一聲跪在興德帝麵前,衝他磕了三個響頭,大聲說道:“請父皇替兒臣做主!”
興德帝糊塗了,看看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周建業,又看了眼憤怒抿唇的周嘉榮,很是疑惑,直接問了出來:“到底怎麼回事?洪宇,你來說!”
他點了另外一個兒子。
四皇子被點名,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可不想摻和到兩個哥哥的事中,尤其是他還威脅過廖綺蘭,萬一廖綺蘭待會兒將他老早就知道她跟二哥的奸情吐露出來,父皇肯定要罰他的,以後三哥和二哥恐怕也要疏遠他。
“回父皇……兒臣,兒臣也不是很清楚。兒臣,兒臣……”他結結巴巴的,說話都不利索。
周嘉榮知道他的顧慮,乾脆對興德帝說:“父皇,這事不若問李姑娘,聽說她是第一個看到的,發生了什麼事想必她最清楚了。”
“李姑娘?”興德帝對這個新冒出來的人名一點印象都沒有。
周嘉榮補充道:“就是四弟的未婚妻,今天也在場。”
人群外圍,被點名的李青然看了四皇子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吞吞吐吐的,莫非是怕得罪二皇子?可這事,那麼多人看到,陛下問起,如實說出來,也不算得罪二皇子啊!而且,二皇子倒下了,三皇子丟了這麼大個人,得利的也會是他,他為何還這麼猶豫?
見皇帝看向她,她行禮大大方方地說:“回陛下,今日臣女赴二皇子府參加小世子的百日宴……臣女便看到了二殿下和廖姑娘抱在一起,當時大家都在場,三殿下將我們都請進了宮,做個見證!”
反正也瞞不過,不如索性說實話,還不會得罪三皇子。
皇帝聽完後震怒,不敢置信地看著周建業,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腦袋上:“混賬東西,有沒有這回事?”
那麼多人看到,周建業沒法否認,哭泣著說:“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一時糊塗啊,兒臣對不起三弟,對不起父皇的厚望,都是兒臣的錯,請父皇責罰!”
邊說邊用力磕頭,額頭都磕破皮了也不停止。
本來還想給他討回“公道”的德妃聽到這話,差點昏厥。他怎麼這麼糊塗,在兒子的百日宴上跟廖綺蘭公然偷情,還被抓了人贓俱獲,這事傳出去,像什麼話!
“你……母妃平日裡就是這麼教你的嗎?”德妃氣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跪下向興德帝求情,“陛下,建業是您看著長大的,他的為人您還不清楚嗎?想必是那些不要臉的狐媚蹄子勾搭他,他一時不慎,犯了糊塗,還請陛下責罰!”
邊說她邊給貼身伺候的嬤嬤使了一記眼色,輕輕張嘴,無聲地吐出“麗妃”兩個字,讓其去搬救兵。
今天周建業犯的錯太大了,又被當眾抓住,這麼多人看到,就是為了做給彆人看,陛下也會儘量公正地處理此事。而且這會兒恐怕鬨得全京城的官宦之家都知道了,要想平息興德帝的怒火可不容易,估計也隻有即將臨產的麗妃能夠讓陛下消消氣。
嬤嬤會意,悄悄退回了殿中,從側門出去,急急忙忙去找麗妃救火。
興德帝看著哭成了個淚人的母子倆,很是惱火,正欲發作,卻見一個紅色的身影抱著孩子撲了過來,跪在周建業身邊,哭泣道:“父皇,建業今日喝了酒,腦子發暈,犯了糊塗,他不是故意的,請父皇看在陽煦的份上,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說完又轉身,對著周嘉榮磕頭,哭泣道:“三弟,這事是你二哥不好,是他一時鬼迷心竅,犯了錯,是我們對不起你,求求你看在這麼多年兄弟的份上,看在二嫂的份上,饒了你二哥吧,陽煦還這麼小,他不能沒有父親啊!”
周嘉榮詫異地看著薑氏,實在不明白,二哥都這麼打她的臉了,落她的麵子了,她竟然還大熱天的抱著孩子來求情,圖什麼啊?就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前途?
薑氏見他不說話,又跪下跟著磕頭,邊磕邊哭。
很快,她懷裡的孩子被吵醒了,跟著哇哇大哭起來,一時間,大殿門口隻有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
興德帝雖然很生氣,但也不會對著還不懂事的孫兒發,他皺了皺眉,道:“薑氏,帶著陽煦下去,不要熱著了陽煦!”
薑氏不敢違抗聖命,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哭哭啼啼地退下去了。
被她和孩子這麼一打岔,興德帝的憤怒消了許多,垂眸看著跪在地上,請他主持公道的周嘉榮問:“老三,你打算怎麼辦?”
周嘉榮有些不開心,這事不應該是父皇替他主持公道嗎?還問他想怎麼樣?
他說道:“廖氏不守婦道,婚前與人私通,兒子可不要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興德帝當然不可能再讓他娶廖綺蘭,點頭:“這是自然!”
周嘉榮抿了抿唇,瞥了旁邊一副誠懇認罪模樣的周建業:“至於二……周建業,他不顧人倫,跟弟弟的未婚妻偷情,當以通奸論處,兒臣已經派人去大理寺、刑部報了案,就按大齊律法處置吧!”
此話一出,不止興德帝,就連周建業也嚇了一跳。
在場的其他男人更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三皇子可真是個猛人啊,被戴了綠帽子不藏著掖著就算了,竟還大肆宣揚,鬨得人儘皆知,也不怕人笑話。
不過他這要求也不算很過分,畢竟按照大齊律法,丈夫捉奸,就是當場處死奸夫□□也不算犯法。
興德帝問:“那按律當如何處置?”
周嘉榮緩緩背出了律法條文:“無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其婦人犯罪,應決杖者,奸罪去衣受刑!”
九十棍子,打下去,不死恐怕也要殘!而且還要脫光衣服在眾目睽睽之下挨板子,廖綺蘭聽說大齊對通奸罪處罰這麼嚴重,嚇得差點當場昏過去,哭嚎著說:“陛下饒命,陛下饒命,臣女隻是一時糊塗,而且臣女跟二殿下並沒有什麼,臣女……臣女還是清白之身,求陛下饒了臣女……”
在場的人聽她的這番辯解都大為震驚,這麼多人都看到她衣衫不整地跟二皇子在一起了,二皇子身上還有唇印,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清白的?
聽到廖綺蘭驚恐的哭喊聲,周建業如夢初醒。剛才周嘉榮揍他那麼幾下都如此難受,要是再挨九十棍子,隻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了。尤其是周嘉榮如今在大理寺當值,跟不少刑獄之人頗熟,若是他暗中買通教唆這些人下狠手,自己焉能留得命在?
周建業以己度人,覺得周嘉榮肯定記恨上了他,這回絕對不放過他,頓時大為惶恐,磕頭求饒:“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一時糊塗,沒經受住誘惑。三弟,你就原諒二哥這一回吧,二哥不是故意的,都是廖綺蘭那……哎,二哥對不起你!”
廖綺蘭聽到周建業的話,頓時愣在了當場,什麼叫“沒經受住誘惑”,這不是把責任都往她身上推嗎?
周嘉榮聽到這種推卸責任的話,半點都不意外,譏誚地看了周建業一眼:“這麼說,二哥都是被那個賤女人蠱惑的了!”
周建業連忙點頭:“沒錯,這女人包藏禍心,刻意去為兄上香的青山寺蹲守,假裝跟為兄偶遇,為兄一時不察,中了她的美人計,當時為兄就後悔了,今天也是這女人纏著我。三弟,咱們兄弟沒必要為了這種女人壞了我們的兄弟情份!”
廖綺蘭難以置信,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什麼叫她勾搭他,他若是不沒這個心思,她能勾搭上嗎?
而且,劇本裡也說了,成了大業後,他將廖綺蘭收入了後宮中。這樣一個好色的男人,怎麼好意思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
“周建業,分明是你勾引我,主動替我出錢給我母親立往生牌位的。你這種不忠不義之徒,我錯看你了!”廖綺蘭大吼了出來,“你還許諾,等你當上皇帝之後,定然會娶我,還發誓一輩子都不會負我的,你騙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越說越荒唐,興德帝的臉拉了下來,厲聲嗬斥道:“休得胡言,把她帶下去!”
周建業更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沒想到廖綺蘭是個瘋女人,竟然把情濃時的話當著眾人的麵說了出來,父皇會如何看他?
他忐忑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正琢磨著怎樣才能度過這一關,就看到一個宮女焦急地跑了過來,撲通跪下,大聲說道:“陛下,陛下,麗妃娘娘肚子疼,請您去看看,陛下,求求您,救救娘娘,救救娘娘肚子裡的小皇子,陛下……”
興德帝聽說寵愛的妃子肚子不舒服,也顧不得周建業了,當即轉身大步往麗妃的宮殿方向走去,還焦急地吩咐:“孫承罡,快去請禦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