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鄧公公嗎?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啊?”
小鄧子得了徐皇後的指示出了宮就直奔秋水宮,走到半路,拐彎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抬頭一看,正是惠妃宮裡的大太監薛奇。
小鄧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笑道:“原來是薛公公啊,皇後娘娘有隻手帕不見了,許是上次在秋水宮落下了,命我去找,我趕時間,先走一步了。”
“什麼手帕這麼著急啊?”薛奇拽著小鄧子不放。
小鄧子心急如焚,哪有空跟他扯這些,連忙甩開他的手:“哎,就一隻尋常的手帕,隻不過是公主親手繡給娘娘的,娘娘很珍惜,我得趕緊去找找,娘娘還等著我回信呢。”
“這樣啊,你一個人找多慢,正好,我今兒個沒什麼事,就陪你一起去找。”薛奇笑眯眯地說道,然後就厚著臉皮跟在了小鄧子後麵。
聽到身後緊跟著的腳步聲,小鄧子急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這薛奇分明是故意在半道上攔他的,看來皇後娘娘的猜測八、九不離十,隻怕貴妃娘娘宮中真被人動了手腳,不然這薛奇也不至於在半路上特意截他。
路上小鄧子屢次找借口想支開薛奇,薛奇都不為所動,非要死皮賴臉地跟著他。
無奈,小鄧子怕耽誤時間,隻得隨了他,打算去了秋水宮再見機行事,到時候若這薛奇不識趣,直接將人拿了就是,隻要能找出那害人的玩意兒,趕走陛下到來之前毀了,那就沒什麼大事了。
他邊想著心事邊著急地往前跑,跑到台階時,忽地腳底一滑,人跟著咕嚕咕嚕滾在地上,抱著腿痛苦地呻、吟。
“哎喲,鄧公公,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竟然摔倒了,你沒事吧?”薛奇慢吞吞地跑過去,假惺惺地問道。
小鄧子抱著腿,痛得臉色都白了,他抬頭望著秋水宮的方向,露出了絕望的眼神。恐怕他要辜負皇後娘娘的重托了!
***
徐皇後坐立難安地在坤寧宮中等候消息。
兩刻鐘後,有宮人急急來報,陛下已經派人將東北方向的宮殿全部給圍了起來,他親自帶著人一座宮殿一座宮殿的搜,如今已搜到良嬪和葉美人居住的粵秀宮。
粵秀宮離秋水宮所在的方向還有座宮殿,這麼搜過去,還需要不少時間,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徐皇後捏著手帕焦急地在殿內踱來踱去,過了一會兒,又有出去打探消息的宮人回來彙報情況,帶回來一個更加糟糕的消息。
“娘娘,鄧公公在路上摔斷了腿。”
聞言,徐皇後身體一晃,差點急得暈過去,她扶著桌子稍微穩住了情緒,這才焦急地開了口:“那他有沒有見到貴妃娘娘?”
來人輕輕搖頭:“鄧公公是在去的路上就摔斷了腿,走不了路,隻來得及委托一個宮人回來給娘娘報信。”
“誒,他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徐皇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猛捶了一下手心道,“來人,準備一下,本宮要去見陛下!”
如今秋水宮外已經被皇城衛隊的人給包圍了,她也沒辦法再派人進去通知穆貴妃了,隻能想辦法勸說興德帝改變主意,或者攔一攔,等嘉榮進宮,興許有另外的法子。
徐皇後換了身衣服就焦急地跑去見興德帝。
這時候興德帝已經帶人搜到了距秋水宮隻隔了一座宮殿的瑤華宮。
瑤華宮中住著前兩年進來的兩個美人,十七八歲的年紀,平日裡打扮得花枝招展,嬌滴滴的,今日卻大驚失色,驚懼地抱在一起,忐忑不安地看著進去搜宮的內侍和宮女。
徐皇後直接略過了兩人,走到興德帝麵前:“臣妾見過陛下,陛下這是做什麼?可是瑤華宮有什麼不妥?”
興德帝坐在一張紅漆椅子上,手托著下巴,聽到徐皇後的聲音,目光終於從瑤華宮門口挪開,輕輕地說:“皇後來了,免禮。”
“謝陛下!”徐皇後站直身,目光望著在瑤華宮中搜尋的宮人,一副很不解的樣子,“陛下,可是臣妾的疏漏?臣妾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興德帝打了個哈欠:“皇後,不關你的事,你在一旁看著吧。”
徐皇後苦笑:“臣妾乃是六宮之首,幸得陛下信任,打理後宮,如今卻出了紕漏,讓陛下帶著人親自搜宮,怎麼會不是臣妾的事呢?臣妾若有哪裡做得不周到的還請陛下明示嗎,臣妾一定改。”
興德帝精神不濟,沒什麼耐性與徐皇後多言,粗暴地說:“跟你沒關係,再多言滾回坤寧宮。”
徐皇後被他吼得很沒麵子,但顧忌興德帝現在正在氣頭上,她什麼都沒說,安靜地站到了一邊。原本到嘴邊的勸說也咽了回去,興德帝這樣,哪像能夠聽進去勸說的,隻能見機行事了。
孫承罡看到連素來被陛下敬重的皇後都這麼挨了排頭,越發的憂心。陛下的性情真的變太多了,連皇後的麵子都不給,更彆提他們這些下人了。他無聲地歎了口氣,目光焦慮地瞥了一眼秋水宮,希望一會兒彆搜出什麼東西來,不然怕是要出大亂子了。
眾人各懷心思,都不說話,氣氛很是沉悶。
半刻鐘後,進去搜尋的宮人出來了,向興德帝稟告:“陛下,沒有。”
兩個美人緊繃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差點喜極而泣。
興德帝看也未看她們一眼,淡淡地說:“繼續,下一座宮殿。”
這座宮殿的妃嬪也早出來了,帶著伺候的宮人,跪在殿門口瑟瑟發抖,深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興德帝沒理會她們,大手一揮,讓人進去搜。
徐皇後跟著一旁,憂心忡忡,不用猜她也知道,這座宮殿定然是搜不出什麼的,重頭戲在秋水宮,因為今天這出戲就是衝著秋水宮來的。
馬上就輪到秋水宮了,也不知道穆貴妃她們提前做了準備沒有。徐皇後焦慮得都快將帕子捏碎了,恨不得能長雙翅膀飛過去看看。
因為太過擔憂,時間似乎也一下子過得很快,不一會兒,這座宮殿便搜完了,太監宮女們都空手出來,自然是什麼都沒找到。
接下來便輪到了秋水宮,徐皇後抬起沉重的腳步來到秋水宮前,穆貴妃和宮裡一眾太監宮女都已經按照興德帝的吩咐,挪出了宮,站在秋水宮門口。
一看到興德帝,穆貴妃立即衝了上去,抓住興德帝的胳膊就使勁兒搖:“陛下,到底怎麼回事啊?您怎麼派了這麼多人來圍著秋水宮?是臣妾做了什麼惹陛下不開心嗎?陛下,臣妾都好久沒見過陛下了,不應該會惹陛下不開心呀,還是陛下……”
興德帝身體本來就不舒服,被她這麼一搖,更難受了,早膳吃的東西都快吐出來了。
“停,穆貴妃,停下來,朕讓你停,朕難受……”他趕緊叫住了穆貴妃。
穆貴妃鬆開了手,嘟囔著唇說:“陛下修道煉丹之後,身體不是好多了嗎?怎麼又變這麼差了,碰都不能碰了,比水晶還脆弱。”
興德帝被穆貴妃的直言紮得心痛,臉色越發的難看,想發作吧,除了關禁閉,降位份,他也沒有其他招,可關禁閉穆貴妃已經習慣了,這懲罰對她不痛不癢的,罰俸祿吧,她娘家有錢,兒子也會貼她,她不在乎這點俸祿,至於降位份,她又沒犯大錯,兒子還是太子,娘家又抗擊匈奴有功,為了區區幾句話降她的位份,隻怕朝臣的折子又要將他給淹了。
罷了,跟她這個不會看臉色,不會說話的計較,隻會氣死自己,這麼多年了,自己早該清楚她的性子。
興德帝乾脆裝作沒聽到穆貴妃的話,大手一揮,喝令宮人:“搜!”
“誒,等一下,陛下,憑什麼搜臣妾的秋水宮啊?”穆貴妃可不像前麵幾個位份比較低的妃嬪那麼好打發,她親自帶人攔在了秋水宮門口,不依不撓地追問道。
她身份擺在這裡,搜宮的太監和宮女怕衝撞了她,又不敢違背興德帝的命令,隻能故意磨磨蹭蹭的。
興德帝見狀火大得很,怒道:“穆貴妃,這是朕的旨意,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穆貴妃手叉著腰,氣哼哼地說:“秋水宮是臣妾的家,臣妾都住了二十年,陛下今兒個突然讓人搜臣妾的寢宮,總得給臣妾一個理由吧?臣妾到底犯了什麼錯,陛下若是不說出個一二來,回頭這宮裡上下誰還把臣妾當回事啊?”
徐皇後也抓緊機會道:“是啊,陛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勞您親自大駕?可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陛下不若交給臣妾,臣妾派人挨個搜查一遍,天黑之前,必定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她想借機將這件事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興德帝現在就等著結果呢,而且他對皇後也不是那麼信任,自從去年老大那逆子逼宮之後,皇後跟穆貴妃的關係明顯好了許多,很多時候穆貴妃都跑坤寧宮粘著皇後了,對他都沒那麼上心。
但現在還沒找出切實的證據,他也不好說出搜宮的真實目的。
見他沒作聲,一直安靜站在身後的清風道人緩緩開口提醒道:“陛下,時間不多了。”
聽到這話,興德帝當即強硬地說:“穆貴妃,彆的宮殿能搜,你的為何不能?這皇宮之內,哪處是朕不能去的?讓開,再敢攔著,便彆怪朕不給你留麵子了。”
“父皇說得對,彆的宮殿能搜,秋水宮也一樣能搜。”一道清越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穆貴妃聽到聲音,高興地奔了過去,緊緊拉著周嘉榮的胳膊:“嘉榮,你來了。”
周嘉榮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著向興德帝行了禮。
興德帝淡淡地點頭:“你來了,正好,朕有一很重要的東西遺失了,你母妃攔著不肯讓朕的人進去搜。”
周嘉榮含笑道:“母妃這嬌縱任性的性子還不是父皇寵出來的?請父皇多多見諒。”
興德帝能說什麼?他隻能閉嘴,誰讓他過去確實很“寵”穆貴妃呢。
徐皇後見興德帝吃了憋,低頭掩蓋住眼底的笑意,貴妃母子可真有意思,回回說得陛下灰頭土臉的。
知道自己精神不好,說不過這對牙尖嘴利的母子,興德帝正欲吩咐人繼續搜,卻被周嘉榮製止了。
“等一下!”
興德帝不悅地看著他:“怎麼,連你也要攔著朕?”
周嘉榮笑了笑說:“當然不是,隻是不知父皇丟的是何物?父皇不若說出來,這樣也方便我們大家尋找。”
興德帝不知道怎麼糊弄過去,卻聽身後傳來蜀王的聲音:“哥你就彆追問了,父皇這麼緊張,定然是父皇的寶貝。父皇如此急,咱們身為兒子的,當然要幫父皇早日尋到失物,你說是不是?”
皇後,周嘉榮越是不讓搜,他偏偏要讓父皇搜,等搜出來,周嘉榮這太子也做到頭了。
“還是老六孝順。”興德帝這話就隻差指著周嘉榮的鼻子說他不孝了。
周嘉榮裝作沒聽出來,見阻止不了,皺緊了眉頭,接著說:“六弟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不過母妃寢宮中有不少珍貴之物,每年生辰父皇母後要賜厚禮,外祖父和兒臣都要送母妃賀禮,這些母妃都非常寶貝,若是被他們粗手粗腳地打碎了,母妃肯定會很心疼。因此兒臣懇請父皇允許,讓徐嬤嬤他們一道進去幫忙,兒臣與六弟進去監督,父皇意下如何?”
周嘉榮當然不是怕弄壞弄丟了什麼珍奇的寶貝,而是提防這些搜宮的人中有被收買的,在搜東西時動手腳,悄悄塞些不乾不淨的東西誣陷他母妃,到時候就說不清楚了。有秋水宮的人盯著,他們就不敢亂動手腳了。
興德帝已經在秋水宮前浪費了不少時間,他沒耐性等,左右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便鬆了口:“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允了。”
周嘉榮連忙笑道:“多謝父皇成全,六弟,有勞了。”
蜀王摸不清楚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左右有自己盯著,周嘉榮彆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什麼手腳把這事給模糊過去,便笑著說:“哥哪裡的話,你我兄弟二人,何須如此客氣。”
“多謝六弟,請。”周嘉榮做了一個請蜀王先行的手勢。
蜀王點頭,走向秋水宮。
徐皇後有些擔憂,但眾目睽睽之下,很多話又不方便講,隻能擔憂地看著周嘉榮。
周嘉榮衝她笑了笑,說道:“母後,母妃受了些驚嚇,勞煩您照看一下。”
徐皇後點頭:“嘉榮放心去吧,本宮陪著你母妃。”
周嘉榮將穆貴妃交給了皇後,大步走到秋水宮前,因為得了皇帝的允許,守在門口的侍衛將他們放了進去。
周嘉榮給徐嬤嬤使了一記眼色:“嬤嬤,將人分散,跟著每支小隊,他們有什麼不熟悉的,也好幫忙,省得弄亂了母妃的東西。”
這話其實是說給搜宮的人聽的,讓他們搜東西的時候小心點,不要搞破壞。
徐嬤嬤連忙將信得過的宮女太監分成了好幾組,跟著這些搜宮的太監,分彆去了主殿、偏殿、書房、儲物間等等。
而周嘉榮和蜀王則站在院子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將殿中的發生的一切都納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