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岑溫綏清理好了一切,換了件上衣,坐回沙發上,想要伸手攬過他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男人一愣,眼神微變,伸到半空中的手微頓,半晌,有些失落意味地收回。
而藍橋易隻是睜著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近乎有些執拗地看著身前的男人。
岑溫綏歎了一口氣,一雙溫棕色的眼眸愛憐般地看著他,最終還是妥協般地開口道:
“今天叫你來,便是為了此事。”
“警察正在尋找殺害你父親的凶手,調查的範圍包括格萊爾精神病院。”
此話一出,藍橋易驀地睜大了眼睛,他看著嘴角噙著笑意的男人,有些許的茫然。
“……是什麼呢?”
在小未婚夫疑惑的眼神中,岑溫綏站起身來,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
細白的手指有些顫抖地接過了這份文件,在指尖觸及上去時,藍橋易忽然有些緊張。
“從那場意外發生後,我便一直在尋找幕後凶手,喬喬——”他的手被男人輕輕執了起來,那雙溫棕色的眼眸深情地凝視著他。
“希望你能明白,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正要掀開文件的手指微頓,藍橋易抿了抿唇,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岑溫綏握住了他的手,帶著它翻開了這份文件。
少年垂眸,在看清了麵前的那張照片時,瞳孔微微放大。
若不是因為此時男人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藍橋易根本抑製不住自己的顫抖。
“這隻是警方的初步判定,進一步的調查還需要取證,隻是……”岑溫綏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隻是什麼?”
藍橋易抬起頭來,幾乎有些迫切地想要男人繼續說下去。
“這個人失蹤了,警方現在還找不到他。”
話音剛落,藍橋易的心中下意識地出現了一道聲音:
騙子——
那張照片上的男人,分明就在這個精神病院裡。
——以屍體的形式。
“喬喬,我答應過叔叔,會好好照顧你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給你,給叔叔一個滿意的答複。”
他的手被岑溫綏牽著,覆上了對方的麵頰,男人眼簾微垂,溫柔又有些懇求地看向自己,他的嘴唇開合:
“你相信我嗎?”
……
當藍橋易回到房間的,天色已經漸晚。
從岑溫綏那裡出來後,他婉拒了對方的陪同,選擇獨自一人離開。
一路上,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張照片上男人的麵容。
和死去的他不同,生前的顏溫書看起來頗為開朗,那張照片上的他笑著很是燦爛,那雙星眸為他增添了幾分少年氣的模樣。
不是……起碼不是他所見到的那樣,麵容泛青,死氣沉沉。
藍橋易覺得自己現在的頭好痛,他順著彆人,走到了餐廳門口,卻又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
大家都在吃飯,他也應該吃飯。
可他不餓。
——當季峙來到餐廳後廳的時候,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個孤零零地站在餐廳的角落,不知所措的漂亮少年。
“……”
他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所以即使心下疑惑,卻也仍然不準備過去搭話。
直到他看到一個似乎表情有些不對勁的病人朝著少年走去。
“你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公主嗎?”
耳邊驟然響起的聲音使藍橋易一驚,他轉頭看去,卻對上了一張驟然放大的麵孔。
——!
他踉踉蹌蹌地朝後退了幾步,有些無措地看著對方的視線繞著自己轉了一圈後,才又重新看到自己的樣子。
“你剛才還……”那人伸著手指比劃,似乎想要向藍橋易解釋,殊不知他的動作在少年看起來,詭異極了。
“我……我不認識你。”
一雙烏潤黑眸緊緊盯著麵前行為怪異的人,就在這時,他無意間瞥見了那個站在不遠處,一頭銀發的男人。
他愣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注意力的轉移,使得少年忽略了那個還在不停比劃著什麼,口中喃喃自語著的人。
“你就是個公主,現在變大了,一樣是個公主——!”
驟然提高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藍橋易一轉眼,便看到那個奇怪的病人有些煩躁地朝著自己吼著什麼。
在他的眼中,那個一分鐘前嬌小得好像袖珍娃娃般的“公主”雪膚紅唇,即使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衣服,也漂亮極了。
雖然在自己靠近後,對方變大了,甚至比自己還大,但是他一樣喜歡。
他覺得“公主”身上好香,像是他剛剛吃的奶油蛋糕。
病人踉踉蹌蹌地朝著他心心念念的“公主”走去,伸出了消瘦的雙手,想要去觸碰到他。
藍橋易一驚,便要朝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餐廳偏門處跑去,醫院一樓的餐廳很大,大多數病人都會集中在前廳,相比較而言,這個後廳的門較為少用。
久而久之,為了方便管理,餐廳管理人員隻會在一三五的時候打開它,方便後勤人員工作。
隻是藍橋易不知道,於是當他想要伸手推開這扇門的時候,卻聽到了外麵的門把手處傳來的搖晃聲,門被鎖住了。
他心下一顫,便當機立斷地想要調轉方向,朝著前廳跑去。
卻在這時感覺肩膀傳來一陣疼痛。
“嗯——!”
他悶哼一聲,卻也不敢回頭,心臟在“砰砰——”地瘋狂跳動著。
藍橋易看不到的情景,季峙卻看得清清楚楚,男人眼睜睜地看著因為自己慢了一步,而導致少年的肩胛處被那個瘋狂的病人用放置在餐廳後台上的木製酒杯砸中。
那聲明顯的痛呼聲被男人聽在了耳中,他看著漂亮的少年眼中盛盈著晶瑩淚水,緊咬著艶紅的唇,心中驟然升騰起了一股煩躁感。
“藍橋易——”
正在忍痛奔跑著的人抬眼看去,一頭銀發的男人表情冷冽,嘴唇開合。
[他說:蹲下來。]
在039及時的告知中,正在奔跑著的少年忽然蹲下了身子,身後緊追不舍的病人一瞬間僵在了原地。
“哐當——”一聲,那人應聲倒下。
因為一係列激烈的動作,導致藍橋易覺得自己的肩胛處此時痛到了極致,他蹲在地方,指尖有些輕微的顫抖,一瞬間竟然有些不敢挪動。
“藍橋易。”
男人淡淡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蹲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盈了滿臉的淚,即便如此,卻仍然就這樣看著自己,一言不發。
明明是養育在溫室裡,嬌氣的玫瑰,卻還是倔強著拒絕強大者的庇佑。
季峙一時之間,竟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有些生氣於少年的不示弱——那時藍橋易分明看到了自己,卻又在看到對方受傷後感到了生氣。
現在……
他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去,在小漂亮不解的眼神中,摘下了自己的手套,屈指撫了上去。
是心疼。
他輕輕地歎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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