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廣播沒有響起,當藍橋易回到自己的房間,見到正坐在床上看書的俞祁時,他忽然就怔住了。
蝴蝶效應,季峙沒有激怒岑溫綏,俞祁也還好好的出現自己麵前。
“怎麼了,小玫瑰?隻是一個上午沒有見到我,就這麼失落啊?”
男人挑了挑眉,合上了手中的書,從床上一翻而下,便朝著藍橋易走來。
“你是……真實存在的嗎?”
藍橋易忽然開口問道。
聞言,男人的腳步頓住了,他微微皺起了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麵前臉色有些蒼白的漂亮少年,抬起手來,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頰。
“你怎麼了?怎麼被我傳染了?”
俞祁看似是個隨性的男人,實則在藍橋易看來,他最為冷靜。
不像丁子濯一樣,在人設的外皮下,享受著釋放自我的過程,男人將自己所扮演的精神病人視作遊戲人物,他的精神病便是對應的特殊技能,他將副本與現實完全剖離了開來。
在不OOC的前提下,他會儘量避免任何會使自我沉溺的行為——包括不讓少年吃藥。
他是藍橋易區分副本與現實的圖騰。
隻是這樣一個人,卻在岑溫綏的忽然失控下,在最為錯誤的時間,以錯誤的方式死去。
藍橋易不能承受。
比起季峙的死亡是被岑溫綏以語言告知,俞祁的死亡是在他的麵前,當時間重置後,男人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麵前,席卷而來的喜悅與酸澀一時之間給藍橋易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俞祁……”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藍橋易微扯了一下唇角,在男人略顯疑惑的眼神中開口說道:
“我懷疑岑溫綏殺人了。”
在這一瞬間,俞祁的眼神和季峙完美的重合了,兩人是如出一轍的驚訝。
“為什麼會這麼說?”
他下意識地反問道。
藍橋易微微皺起了眉,他有些躊躇地看著麵前的男人,神情中隱隱帶著些糾結。
“不要怕,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會去查證的。”
聞言,麵前的小漂亮才鬆了口氣,他被俞祁握住了手,乖乖地被男人牽到沙發上坐下,才開口道:
“我是從一個叫丁子濯的人那裡聽說的。”
俞祁驟然握緊了掌心的手,藍橋易微愣,抬頭看向了他,卻發現對方此時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你怎麼會認識他?”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並不想聽到丁子濯這個名字。
藍橋易雖然不解,卻還是繼續回答道:
“在有人墜樓的那個早上,當時你……”
藍橋易的話被打斷了。
“那時我的個人任務被觸發了,我匆匆離開是因為警局派人來了。”
俞祁表麵上是格萊爾精神病院的病人,實際上卻是為了調查先前發生在格萊爾精神病院的一起死亡事件,而潛伏在這裡的臥底。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俞祁眉頭舒展了開來,“那麼我所要調查的案件,也許真的與岑溫綏有關。”
藍橋易心下微鬆,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在炸彈引爆前,他分明從丁子濯的話語中,隱隱約約地察覺到對方也許真的知道些什麼,隻是還沒來得及說出,便淹沒在了火海中。
藍橋易太怕了,直到現在,當他聽到類似“哢嚓——”的聲音時,還是會下意識地渾身一震。
時間重置,並不代表著他的記憶重置,沒有徹底脫離副本的每一分每一秒,藍橋易都覺得自己的神經在緊繃著。
也許是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俞祁沒有選擇繼續等待,而是安慰著少年,主動要求去見丁子濯。
藍橋易有些怔然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俞祁……謝謝你。”
他曾經想過,如果自己看起來有些蹩腳的謊言被男人們看穿了怎麼辦?如果死亡的結局再次降臨到他們的身上怎麼辦?
藍橋易不想重蹈覆轍。
……
——“想什麼呢?”
麵前的栗發男生看著自己,有些疑惑於小漂亮為什麼找到了他卻又一言不發。
“你想說什麼?我都聽著呢——”
丁子濯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淡淡的溫和,在藍橋易記憶中的瘋狂一去不複返了,又或者隻是被男生掩蓋在了皮囊之下。
……他都不在意了。
“丁子濯,我想請求你一件事情。”
他的小漂亮眉眼間若有若無的籠罩著一股淡淡的憂愁,眼神深處還有著他看不懂的惶恐,男生的臉色沉了下來,卻仍是不動聲色地低下頭來,親了親少年精致小巧的鼻尖,聲音儘量放得平和:
“你說,彆怕。”
“我覺得,那個名叫顏溫書的人,和我的個人任務有關。”
藍橋易有些緊張,這次,他麵對著丁子濯,說出了自從時間重置以來的第一句實話,卻也是他最害怕被懷疑的一次。
他幾乎不敢抬頭去看男生的表情,隻是緊抿著唇,細白的手指揪住了對方的衣袖,密密匝匝的漆黑長睫微垂,顫著聲音說道:
“我想,他不是你一個人的觀眾了。”
少年的聲音幾乎要抖得不成樣子,隻因為他在試圖跨越獵者的安全區域。
卻在下一秒被身前的人一把攬在了懷中,緊接著,耳邊便傳來了一句帶著笑意的聲音:
“小漂亮,你在說什麼傻話?”
丁子濯攬緊了懷中的人,有些好笑地說道:
“我說過,會保護你的,那麼你的一切在我這裡就是首選,而且……”他頓了段,“那隻是個死人而已,哪有我的小漂亮香軟惹人愛。”
當他終於答應了少年的請求,決定與此次副本的另外兩位任務者見麵後,藍橋易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
有一點丁子濯說對了,他的小漂亮的確是“香軟惹人愛”,隻是這個“人”的數量似乎有些多。
當他一打開房門,便看到了此時已經在房間中的三人時,眼神驟的沉了下來。
“季峙。”
站在小漂亮左邊的銀發男人有些冷淡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似乎是聽到少年說了什麼,原本冷冽的眉眼柔和了幾分,他伸手輕輕地捏了捏對方的手,安撫般的笑了一下。
這番動作引得在此時在房間中的另外一人有些不滿,俞祁的臉色有些暗沉,總是漾著隨性笑意的眼神也有些晦暗不明,他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栗發男生,輕扯了一下唇角,開口道:
“沒想到你居然也在這個副本。”
聞言,丁子濯挑了挑眉,有些誇張地看向了男人,語氣微揚:
“我這麼出名了嗎?連你也認識我?”
正當藍橋易感到疑惑的時候,身邊傳來季峙淡淡的聲音:
“丁子濯,X公會新加入的會員,以精神病般的做派聞名副本,人送稱號‘瘋子’。”
“我喜歡這個稱號。”
丁子濯朝著藍橋易眨了眨眼,嘴角噙著笑意,看起來有些愉悅。
男人見狀,有些不滿地開口道,成功地將小玫瑰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我是俞祁。”
“副本身份是警察,因為三個月前發生在格萊爾精神病院的一起失蹤案被派來臥底調查,並且我懷疑那個失蹤者,是藍家凶殺案的嫌疑人。”
丁子濯搖了搖頭,自然地走到藍橋易的身邊坐下,開口道:
“他沒有失蹤,還好端端地待在我那兒呢!”
藍橋易心中默默地加了一句:是屍體沒有失蹤。
聞言,季峙冷淡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那個叫顏溫書的人不是殺死藍風宵的凶手,岑溫綏才是。”
一霎那,俞祁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銀發男人,他眉頭微蹙,開口說出的話帶著些質詢的意味:
“你有什麼證據?”
藍橋易有些緊張起來,他“恢複記憶”這件事情隻有季峙知道,就連俞祁也沒有告訴。
“因為我找到了這個。”
說著,他便將一物展示在眾人麵前。
在視線觸及上的時候,藍橋易愣了一下,下一秒,他便有些失控地抬起手來,下意識地想要將其從男人的手上拿過。
季峙順勢放了手。
藍橋易看著手上那張照片,照片中是兩個親密地挨在一起的少年,身型高大一些的男生相貌陽光俊朗,他將手臂搭在了身旁那個較為白皙的少年肩上,笑得頗為開心。
細白的手指有些顫抖地觸碰了上去。
就在這時,指腹無意識摩挲間傳來的不平感令他一愣。
藍橋易將照片翻了過去,一行字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想永遠和喬喬在一起】
落款是W.S。
“W.S……溫書。”
藍橋易的聲音有些顫抖。
“彆哭。”
耳邊男生低低的聲音響起,他一愣,轉頭看去。
丁子濯此時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指腹輕輕地貼在少年嫣紅的眼尾處,再次重複了一遍:
“彆哭。”
半晌,藍橋易再次抬起頭來,他看向了不知何時已經坐在自己麵前的季峙,開口問道:
“你是……從哪裡找到這張照片的?”
細白的手指緊緊攥著手中的物件,幾乎要將其壓出一道褶皺,藍橋易卻渾然不覺,一雙微微氤氳上水汽的眼睛緊緊盯著麵前的銀發男人。
“在岑溫綏辦公桌上的相框中。”
藍橋易忽然想起了那張他坐在秋千上的側臉照。
“在那張照片的背麵,我發現了它。”
季峙補充到。
藍橋易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的未婚夫,不是岑溫綏,而是顏溫書,對嗎?”
兩人的名字中都帶了一個相同的字,性格卻是天差地彆。
一個是真正有著熱忱的溫度,一個卻是冰冷的披著人皮的恒溫動物。
“很遺憾,他現在是一具屍體了。”
那個俊朗陽光的男生不會是殺害藍父的凶手,岑溫綏的名字卻又不是正確答案。
那麼真正的凶手到底會是誰呢?
岑溫綏又為什麼要冒充他的未婚夫?
一瞬間,有什麼想法從藍橋易的腦海中劃過,隻是他沒有抓住。
作者有話要說: 注:本文中的【圖騰】借用了《盜夢空間》中的定義。
下午六點準時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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