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穿管局這一存在本身便難以讓元新歌生出太多警惕,也或許是此時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無法預料與陌生,他無奈地發現己好像總是不能及時跟上這位心理醫師的路,這也使他沒能及時做出進一步反應。
他能輕易從703的麵表情與肢體語言中出她對己事業的熱愛,因此即使元新歌一直沒有再開口,她也毫不氣餒,而是依然用和藹的語氣呼喚他那少到憐的傾訴欲。
“請隨意和我聊聊吧,沒必要有太多顧慮,”703微笑著如此道,她端正地坐在一張寬敞的轉椅上,熱切卻不冒犯的眼神傳遞著她的無害與真誠,“穿管局的每一位醫生都接受過專業培訓,我們不以糟糕的態度回應患者的傾訴,同時也保守任何無害的秘密。”
利用剛才的沉默迅速調整狀態,元新歌感到大腦開始順利運轉,於是他眨下眼,將照出己身影的投影畫麵調大一些,不讓703注意到己肩膀以下的作,然後用手指在智能助手的備忘錄上開始記錄信息。
元新歌,這才開口道:“好的,女士,我儘最大能配合輔導,不過我也不確定己能做得很好。”
“沒關係,配合是所有需要人們共同完的工作中的最良好開端。”703點點頭,她大概感受到元新歌的個性、或者是元新歌願意讓她感受到的個性——越優秀的員工便越擅使用假麵操縱他人對己的法與認知,703相當明白這個道理。
元新歌又笑一下,嘴角很快劃出一個弧度再落下,就像他們剛見麵時做的那樣,比起這是展示善意的表情,703更傾向於這隻是他下意識的反應,他很能才剛從任務世界中脫離不久,此時還處在刻意矯正人設的恢複階段。
“抱歉,我在上個任務世界待五十年左右,回到穿管局還不滿二十小時。”元新歌輕咳一聲,像是有些不在,他總歸還是不被認作什麼也做不好的糟糕家夥的。
703的確非常驚訝,據她所知,穿管局雖然不嚴格限製員工完任務的時間,也不允許任何人在小世界無底線地拖延下去。
白月光分要求員工在身體年齡三十五歲脫離世界,目的是保留外觀層麵的最美好;男配分怕員工表現過於喧賓奪,要求員工停留在任務世界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年;基建分倒是擁有一定特權,相關任務世界的時間流速與穿管局所在的空間完全不同,絕不出現人手短缺的情況。
“是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有什麼特殊的阻礙嗎?”703儘量委婉地問出這個問題,並且用儘全力收斂己探究的神情,讓這場對話變朋友之間輕鬆的閒聊,“五十年,這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數字呢。”
回應她的是久的沉默。她注意到屏幕中的青年垂下眸子,像是突然因某句話陷入沉,他分明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因為她能夠捕捉到他任意一個微表情的變化。
在活嘴角眉梢隱晦地表現出羞赧、靦腆、困惑、苦惱等一係列情緒後,元新歌抬眸,他又回到那個似無懈擊的平靜麵具之下,然後問道:“也許我以與同門的輩進行連線嗎?”
他斟酌著己的用詞繼續道:“我的確是在任務世界中遇到麻煩事,我比起醫生來,或許有過任務經曆的人以更好體我的感受。”
他的話讓703第一次露出有些憂慮的神情。
女人雙唇微微抿起,她起來似乎略顯不安,固然處在與訓練室相同的隔音牆壁的包圍之中,她依然帶著緊張的情緒而借著將發撥去肩後的作環顧周一圈,然後才開口。
她問道:“局內的某些……特殊員工,”703頓頓,她顯然比需要遵守保密條例的元新歌更加謹慎與小心,“隻有極少數的員工被封閉管理,他們接受最專業的心理輔導,我並不是在否認我的職業素養與技能水平——”
“這並不是我該、也不是我能承擔的任務,”703微微皺著眉,她儘量保持著語氣中的溫和不變,彆讓青年產生太多不適的感覺,“希爾達先生,或許我們的連線真的有哪裡出現問題,我先向上司彙報一下這個情況。”
“你的意是我本該能夠隨意接觸同門的員工嗎?”元新歌適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讓己上去太一無所知而容易被蒙騙,也不讓703因緊張而對這一切閉口不談,“你剛才提到的封閉管理,我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
她正在與一個被時間封閉管理的特殊員工談話,這個認知讓703腦中警鈴大作,她不知道己是否什麼不該讓這青年知道的事情,顯然病症正時刻影響著他的記憶,正當703還在猶豫己該如何結束這段通話時,青年便為她遞來台階。
“抱歉,我有些不太舒服。”元新歌突然抬手用力按住額角,他緊皺眉頭,儘力壓抑著呼吸逐漸變得急促的節奏,在對方有些驚慌的注視之下,他沉默很久,在終於吐出一口綿的氣後問道,“你能重複一下剛才的問題嗎,我們談到哪兒?”
703暫時沒有回話,她謹慎地用儘專業知識去觀察元新歌的所有表情,然後得出結論:
記憶混亂相當嚴重且極其不穩定、被時間封閉管理而無法與任何同伴進行接觸、在有係統強製乾預的情況下仍能在任務世界中停留極時間——她將剛才對話中的所有信息整合起來,終於確定元新歌的高危身份。
穿管局中的確是有這樣的員工的。703作為資深醫師,總歸對局內的各種被極少提到的秘聞有著或多或少的解,歸根結底她也不過隻是一位心理谘詢師,甚至是門中第七703位正式員工,有資格比她解更多內幕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因此對於那批特殊員工,她隻知道他們是被穿管局最高統治者蓋上高危印記的、絕不與她這樣的普通人產生任何交集的存在。
他們有獨立的領地、係統、服務人員,與他們交談時過的每句話都要經過無數考與反複斟酌,因為這群人並不真正效力於穿管局,而是被什麼不能提起的大人控製,被指使著完不為人知任務的秘密武器。
這些信息不知是真是假,有人肯定也有人否認,703不介意在此時此刻將它作為能令己保住職位的關鍵。
於是她選擇對之的話題閉口不提,以免再次刺激到青年不穩定的神經,她道:“我剛才又一次核對相關信息,似乎係統出些問題,希爾達先生的信息和你的確不太匹配。”
元新歌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我就知道。”
像是早就預料到此時的結果一般,元新歌似乎忘記兩人之的全對話,他從善如流地接過話題,然後禮貌地道:“麻煩,我再次申請心理谘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