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事情顯出端倪時,元新歌正在轉機的機場辦理手續,他握著筆準備簽下名字時察覺到身後似乎隱約有目光望來,這種感覺很快消失,若不是他足夠敏銳,想必很難察覺自己正被人頻繁關注的事實。
考慮到自己並未與人交惡,那麼若是真的有監視者能夠如此準確地掌握他的動向,那下達命令的幕後主使一定能夠通過某些方式輕鬆掌握他在瓦利安的活動內容,至少能夠準確地判斷他此次外出究竟是真的要進行暗殺還是打算前往日本。
那麼,元新歌合理懷疑監視者來自彭格列總部,上司究竟是九代目Timoteo還是門外顧問首領澤田家光尚且不明,但至少已經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他此時再貿然前往日本,坐實了自己與澤田綱吉有密切接觸的罪名,想必他會在回到意大利的第一時間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或許會像是他曾經做過的那樣,在某處無聲地割斷目標的喉嚨,然後將屍體從碼頭上丟進海裡,叫人發現不了一點痕跡。
元新歌當然不會束手就擒,但事情會變得複雜而難以處理,Xanxus依然是個不太穩定的存在,如果被他知道了澤田綱吉的存在,想必他會產生很多沒必要甚至可以被評價為危險的想法,使元新歌此前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
於是他改了主意。
元新歌沒有行李,因此離開機場、棄乘下趟航班並不是件麻煩事。他在機場內部的商店中買了瓶顏色鮮豔的果汁,先是隨意喝了幾口,為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提前做好準備,然後當場將登機牌撕成碎片,把所有碎紙都塞進瓶子中,擰緊瓶蓋後用力晃了晃。
之後他安靜等待,隨意在各個窗口處閒逛一會兒,待紙大概已經在果汁的浸泡下軟爛到不成樣子後才將飲料丟進垃圾桶中,從正門離開了機場。
他沒在英國生活過,對這個國家不太熟悉,但好在語言和社交都不是問題,輕鬆搭上一趟出租車離開,他在轎車發動前注意到機場大門處站著兩個有些眼熟的身影,目光不禁微微一頓。
元新歌不認識那兩人,之所以感到熟悉大概是因為無意時見麵次數太多,從記憶中勉強翻出兩人出現的所有鏡頭,發現他們真的是從自己離開瓦利安開始便一直跟在了身後。
駕車前往卡塔尼亞機場時,元新歌曾在等待紅燈時注意到右側車道上的駕駛員戴著茶色鏡片的太陽眼鏡;於機場等候安檢而進行排隊時,元新歌曾在頭頂的監控屏幕上看到排在自己身後的第三位旅客手中提著一款帶三位密碼鎖的灰色手提箱。
而剛才借著在店鋪中繞著貨架閒逛的機會,他又發現穿著駝色風衣的那位梳著利落的短發,而穿著黑色皮鞋的那位則一直用帽子壓住較長的頭發,越來越多的外貌特點逐漸使兩人的形象逐漸與記憶中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重合。
元新歌在飛機上的座位是17A,坐在20D的男人胸口上彆著茶色墨鏡,而坐在15C的男人則因為沒有在起飛時收起桌板而被乘務人員提醒,他那時從桌板上抓起看上去便精致而價格高昂的貝雷帽戴在頭上,然後才順從地按照廣播要求做好了起飛前的一切準備。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那男人對乘務人員如此說道,“沒有注意到飛機要起飛了。”
姑娘用一個微笑回應他,元新歌那時不過是隨意瞟了一眼便沒再過多關注,此時坐在出租車上看著那兩人逐漸離自己越來越遠,他難免在意起原先都沒注意到的各種細節。
——想事情?恐怕是在想和監視對象有關的事情。
元新歌望著車窗外飛速向後掠過的異國風景,心中沒什麼欣賞的欲////望,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回意大利去。
靜觀其變是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如果監視者來自外部家族,那麼他們此行不會得到除了目的地以外的任何信息,隻要元新歌在一段時間內不再離開瓦利安,幕後黑手就會明白再將時間浪費在元新歌身上隻不過是在做無用功,聰明人自然會選擇放棄。
而如果監視者來自彭格列,那麼元新歌就要開始步步排查,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才會使家族內部對他產生懷疑:是他銀行卡內的資金流動?是他一時疏忽導致機場更改航班的電話打回了Timoteo的宅邸?是澤田綱吉說漏了嘴,抑或是澤田奈奈終於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元新歌在英國找了一家酒店,三天閉門不出,吃飯也在房間內解決,提前通過手機預定了第四天淩晨的機票,想著即使那兩個監視者選擇二十四小時一直在機場蹲守,那麼三天過去也總該有鬆懈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