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孫娘子敢保證,那一定不是楚瑤筠的字跡。
因為,孫娘子曾經見過楚瑤筠寫字,她還譏諷過她,說她的字可以和六歲孩童媲美。
明明不是楚瑤筠自己寫的,但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是她自己寫的。
說明這是楚瑤筠刻意為之,故意讓人認為她親自為太後抄寫佛經,很有誠意,等皇上知道,肯定會對她更加滿意。
孫娘子覺得自己發現了楚瑤筠的大陰謀,她一定要揭發她,而她要元英去拿到的東西,就是孫娘子需要的證據。
孫娘子忍不住激動起來,隻要她在太後壽宴上揭發楚瑤筠,她一定會身敗名裂,而自己卻可以得到皇上的青睞,太後也會對自己刮目相看。
仿佛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來,孫娘子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
到這裡就是孫娘子為什麼會來這麼一出的始終了,而太後的反應正是孫娘子想要看到的。
太後麵含冷光,不善地看向楚瑤筠,冷喝道:“毓貴人,孫娘子說得可是實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楚瑤筠,孫娘子更是得意地看著她,我看你這次怎麼狡辯。
楚瑤筠聞言,連忙起身,辯解道:“太後,臣妾冤枉,那佛經是臣妾曆時一個月完成的,那裡麵的每一個字都是臣妾的心血,從不曾假手於人。”
太後見楚瑤筠麵色坦然,一時也分不清她是打算死不承認,還是問心無愧。
扭頭看向孫娘子,問道:“孫娘子,你說毓貴人欺騙哀家,可有什麼證據?”
孫娘子連忙點頭,“有,臣妾這裡有毓貴人親自寫的幾個字,之前臣妾曾與毓貴人切磋過書法,臣妾敢用性命擔保,這絕對是毓貴人的字跡。”
孫娘子早就找好了理由,她肯定不可能說這是她讓人從絳雪軒偷出來的,那多難聽啊。
太後讓人把東西呈上來,一看果然,這上麵的字跡非常稚嫩,而且大小不一,和之前佛經上的筆跡相差甚遠。
景泰帝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孫娘子呈上來這個“證據”,他才開口道:“母後,讓朕看一下。”
太後隨手把紙張遞給景泰帝,然後看著楚瑤筠,麵無表情道:“毓貴人,你可知罪?”
從看到這份筆跡後,太後就認定楚瑤筠是在欺騙她了,她很失望。
太後並不在意嬪妃送上來的禮物是否是她們自己準備的,有這個心就很好了。
就像張淑妃那個觀音圖,太後一看就知道不是淑妃自己畫的,可是她依舊承認了淑妃的用心。
可楚瑤筠,一個小小的貴人,竟然敢拿著彆人的筆跡,不知羞恥地說是自己寫的,以此來討好她,簡直是膽大包天。
太後不能忍受被欺騙,尤其是她剛才差點被騙過去,這更是讓太後惱羞成怒。
太後現在已經在思考如果處罰楚瑤筠了。
而景泰帝一看到楚瑤筠的筆跡,差點把嘴裡的酒噴出來。
這是人寫的字?
景泰帝原本以為當初第一次見到的楚瑤筠的字跡就已經夠醜的了,誰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字更比一字醜。
景泰帝忍不住問道:“毓貴人,這真是你的筆跡?”
楚瑤筠搖頭,“臣妾未曾看到那上麵的筆跡,不知道是不是臣妾的,但是,太後娘娘,臣妾剛才已經解釋過了,臣妾並未找人代筆。”
“好!好!既然你拒不承認,那你就看看這是不是你的筆跡?”
太後氣笑了,讓人把孫娘子的證據拿給楚瑤筠,好讓她徹底死心。
楚瑤筠接過來那張紙,麵色微微一變。
太後見此,冷笑道:“怎麼樣,毓貴人,你可看清楚了,這是不是你寫的?”
楚瑤筠點頭道:“回太後娘娘的話,這……確實是臣妾寫的。”
轟~
眾嬪妃紛紛愕然地看著楚瑤筠,她這是認罪了,剛才還嘴硬地不承認,怎麼現在就這麼輕鬆的認罪了?
張淑妃強忍著沒有大笑出來,低聲道:“報應,那小賤人心術不正,活該有此一劫。”
蔣嬤嬤那僵硬的臉龐也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太後最討厭欺騙,毓貴人這次凶多吉少了,就算皇上憐香惜玉,想要保下毓貴人,自此以後,毓貴人也不用想再晉位了。”
“說得沒錯。”
而張淑妃斜對麵的麗貴嬪,則是可惜地搖搖頭,“多好的美人兒啊,就要就此沉寂下去了,本宮還以為今後會多些樂趣呢。”
穀夏冷聲道:“美人兒雖美,可惜是個沒腦子的,竟然做出這種愚蠢的事,還被人當場揭發,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穀春聞言忍不住搖頭,“穀夏,人家好歹是個貴人,你的嘴就不能留點情?”
穀夏撇撇嘴,沒有說話。
其他嬪妃同樣都在小聲討論著楚瑤筠,在她們眼中楚瑤筠的下場已成定局,一個強勁的對手要消失了,她們還是很高興的。
隻有一個人,就靜靜地坐在那,什麼也沒說,隻是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楚瑤筠,我送給你的這份大禮,你可滿意?
太後見楚瑤筠認罪,也不猶豫,冷聲道:“既然毓貴人承認了,那就按宮規處理,來人,將毓貴人打入……”
“等一下,母後。”
太後正要把楚瑤筠打入冷宮,景泰帝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太後。
景泰帝的打斷,讓太後麵色一冷,沉聲道:“皇帝,毓貴人觸犯宮規,絕不能姑息,你最好收起你的心軟。”
景泰帝聞言,笑道:“母後多慮了,兒臣隻是有幾句話要問毓貴人,並無其意。”
太後聞言,臉色微微緩和,點點頭,不再說話。
底下的眾嬪妃也是鬆了口氣,她們真怕景泰帝會不顧一切地保下楚瑤筠。
景泰帝乾咳兩聲,看向楚瑤筠,嚴肅道:“毓貴人,朕問你,這上麵的字真是你寫的?”
那張被當作證據的紙又回到了景泰帝手裡。
聽到這話,眾人都歎了口氣,她們以為景泰帝還不死心,想要為楚瑤筠開脫。
楚瑤筠卻是嘴角一抽,隻有她明白景泰帝的意思,可也沒辦法,隻得任命道:“這確實是臣妾的筆跡。”
楚瑤筠其實也不想承認,可這確實是原主的筆跡,既然占了人家的身體,該背的鍋還是要背的。
太後見楚瑤筠沒有仗著景泰帝的撐腰篡改供詞,她很滿意,暗自決定一會兒對楚瑤筠從輕處置。
得到楚瑤筠的肯定答案後,景泰帝歎了口氣,本來俊朗的臉龐緊皺,痛心疾首道:“愛妃,朕本來以為你的字已經夠難看了,直到現在,朕才知道你隱藏得這麼深,是朕錯怪你了,你確實進步了許多。”
楚瑤筠嘴角抽搐得更嚴重了,她就知道這大豬蹄子嘴角沒好話。
什麼隱藏得深,那壓根就不是她的字,雖然被官方認證自己的字跡比原主好,可楚瑤筠一點也不高興。
隻是現在是眾目睽睽之下,楚瑤筠也不好懟景泰帝,隻得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道:“皇上,臣妾隻想把自己最後的一麵呈現給皇上,那字……是臣妾剛進宮時寫的,確實略顯……稚嫩。”
楚瑤筠完全是咬著牙說完這句話。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背這個鍋。
景泰帝卻是搖頭,“不不不,愛妃此言差矣,這字何止是稚嫩,簡直是不堪入目,朕都替愛妃臉紅。”
夠了~
楚瑤筠忍不住在心中狂吼,她得罪他了嗎,這麼損她?
楚瑤筠忍不住辯解一句,“皇上,其實也沒那麼難看吧,那也是臣妾練了許多年的成果。”
這話可沒錯,原主確實練了許多年,隻不過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加起來的時間估計還不到一個月。
景泰帝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愛妃,你這話說得虧不虧心,你可彆忘了,你這一個多月一直在練字,你捫心自問,這是不是遠超你過去‘很多年’的努力?”
楚瑤筠聞言苦笑,“那怎麼能一樣,以前臣妾的老師是臣妾的父親,可現在,臣妾的老師是皇上,臣妾的父親豈能和皇上相比。”
其實,最大的不一樣是,以前原主敢偷懶,現在她不敢偷懶。
苦練這麼長時間,哪怕是頭豬,都能進步,更彆說她比豬強多了。
對於楚瑤筠的恭維,景泰帝很滿意,“愛妃這話倒沒錯。”
這兩個人當著太後和眾嬪妃的麵你一言我一語,置其他人於無物。
就在她們忍不住想要出聲打斷時,突然愣住了,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皇上……是毓貴人的老師?
她們腦海中隻剩下這句話一直在回響。
太後同樣也聽到了這句話,似乎想到了什麼,讓王嬤嬤快把楚瑤筠送的佛經拿出來,太後這次仔細看了一下字跡,發現這字跡確實有些熟悉。
“阿琪,你看看這字跡像不像皇帝幼時的筆跡?”
王嬤嬤仔細一看,不禁點頭道:“確實很像,奴婢還記得那時候皇上為了得到先帝爺的誇讚,一直練字練到很晚,每次都是奴婢去提醒皇上就寢,那時候皇上的筆跡就是這樣的,雖然稚嫩,卻剛勁有力,而且比這個要多一絲霸氣。”
這樣一說,太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就是楚瑤筠抄寫的佛經,她的筆跡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進步,全是因為景泰帝在指導她。
想到自己剛才被氣得半死,景泰帝卻跟個沒事人似的,這個不孝子,一點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他母後。
太後狠狠地瞪了景泰帝一眼,冷笑道:“皇帝似乎很開心啊,要不要說出來,讓母後也高興高興?”
太後眼中泛著冷光,手緊緊握著座椅扶手。
景泰帝仿佛聽到了太後磨牙的聲音,忍不住身體一顫,也顧不得逗弄楚瑤筠了,訕訕笑道:“母後,兒臣,兒臣其實也沒那麼高興,不對,兒臣一點也不高興。哦對了,兒臣得為毓貴人作證,她的佛經確實是她自己寫的,兒臣親眼見過,如果母後不信,可以讓她當場寫幾個字。”
太後嗬嗬一笑,“不用了,哀家自然相信皇帝的話,隻是哀家有些不解,既然皇帝早就知道毓貴人是被冤枉的,為什麼不早說呢,害得毓貴人被誤解,這多不好。”
還害得你老娘我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啊,兒臣為什麼不說,這個,是啊,為什麼呢?”景泰帝急得紮耳撓腮,他總不能說他就是想看看熱鬨吧,要是聽到這個,太後還不得氣死。
景泰帝飛快地思考,想要想出一個好的借口,結果一扭頭就看到楚瑤筠在偷笑,這還了得,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有難一起抗的原則,景泰帝想都不想就指著楚瑤筠說道:“母後,兒臣為什麼不早說,這個事情你得問毓貴人,她知道,是不是毓貴人?”
知子莫若母!
太後哪裡不清楚景泰帝這是在故弄玄虛,唉,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又不能塞回去重新生,罷了罷了。
太後隻好配合景泰帝,把話題轉到楚瑤筠身上,淡淡道:“毓貴人,既然皇帝說你知道,那你就說一下吧。”
楚瑤筠完全傻眼了,這是哪,我是誰?
她剛才正好好地看戲,怎麼就突然把矛頭對準自己了呢。
楚瑤筠恨不得把景泰帝那個大豬蹄子從座位上拉下來,這個沒有擔當的男人,一出事,就把責任推卸給她。
可是太後問了,楚瑤筠又不能不回答。
楚瑤筠隻得支吾道:“回稟太後,這個啊,這個吧……”
楚瑤筠快哭了,她腦子跟生鏽似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出來。
楚瑤筠忍不住想求助一下景泰帝,就看到他正坐在禦座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楚瑤筠頓時就炸了,她在這兒這麼為難,他倒好,跟個沒事人似的。
既然如此,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來啊,互相傷害啊。
楚瑤筠低下頭,用力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立馬就紅了。
趁著現在,楚瑤筠抬起頭,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楚楚可憐道:“太後有所不知,臣妾雖然有幸得皇上親自指導,可臣妾天資愚笨,哪怕臣妾儘力去達到皇上的要求,皇上還是對臣妾不滿意。曾說……臣妾是塊朽木,讓臣妾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是臣妾的老師,想來皇上剛才不說出來真相,就是羞於承認他是臣妾的老師。”
楚瑤筠越說越起勁,一直掛在眼眶的淚珠也掉了下來,再加上她那清純絕色的容貌,當真是我見猶憐。
可是景泰帝卻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楚瑤筠這麼當著他的麵詆毀他,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景泰帝一拍扶手,猛地站起來,大聲道:“毓貴人,你胡說什麼,朕何曾說你是塊朽木?”
楚瑤筠淚眼朦朧地看著景泰帝,說道:“那好,即便皇上沒有說過這句話,那皇上可曾說臣妾太笨了,練了這麼多天字還是那麼醜,皇上又是否說過,讓臣妾不要說您教過臣妾,您覺得丟人?”
景泰帝聞言一滯,嘴硬道:“朕沒有……”
“皇上,您可是皇上,一言九鼎,可不能說謊哦。”
“朕……好,即便朕說過那些話,可都是有原因的,那是因為……”
楚瑤筠不想聽景泰帝說理由,打斷道:“太後,您也聽見了,皇上他自己都承認了,臣妾實在不敢忤逆皇上的話,方才才不知道怎麼辯白,還好太後娘娘明察秋毫,知道臣妾是被冤枉的,還了臣妾一個公道,臣妾萬分感激。”
“你……”
景泰帝睜大眼睛,他一直都知道楚瑤筠伶牙俐齒,有能把人氣暈的能力,王賢妃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例子。
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楚瑤筠會這麼能氣人,氣得他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王賢妃見景泰帝氣得臉色微紅,大喘粗氣,不由得露出一個同情的笑容,隻有真正見識過楚瑤筠厲害的人,才明白她的手段。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楚瑤筠,卻是一臉無辜道:“皇上,臣妾怎麼了,哪裡說錯了?”
景泰帝說不過楚瑤筠,索性不理她,看向太後,說道:“母後,您可不要信她,兒臣那些話都是氣急之下說的,當不得真的。”
太後卻是瞥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反而伸出右手,王嬤嬤馬上會意,扶起太後。
太後疲憊道:“皇帝,哀家累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來處理吧。”
太後是真的心累,她隻是想好好過個生辰,怎麼就這麼麻煩呢。
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非要弄得一波三折。
這還不夠,她都一把年紀了,還要被強行秀恩愛,她容易嘛她。
太後現在無比確定一句話,生兒子就是來討債的。
太後覺得以她現在的狀態,短時間內她是不想再看到景泰帝了。
那個不孝子,簡直無法無天,百年之後,她一定好好地跟先帝告狀,讓先帝托夢去教訓他。
太後突然離去,景泰帝和楚瑤筠麵麵相覷,都不知道怎麼了。
隻有同樣吃了一把狗糧的眾嬪妃,明白太後的心思,都在心裡狂吼,我也想走啊,太後您把我也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