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光閣
“主子,皇上的龍攆快到了。”
月影一直守在門口, 一看到龍攆的影子, 馬上進殿稟告陳詩語。
陳詩語還在對著銅鏡發愁,她已經抹了好幾次雪肌膏, 但她的臉依舊紅腫,絲毫沒有減輕的樣子,陳詩語唯一的感覺就是她臉不疼了。
可是陳詩語寧願疼上百倍,也不願意頂著這副“大餅臉”。
此時,陳詩語心中對周小媛的怨氣已經突破天際, 她很想掐著周小媛的脖子,讓周小媛把她的花容月貌還給她。
正在自艾自憐時, 陳詩語聽到月影的稟告, 連忙起身,走出延光閣去迎接聖駕。
早在半個時辰前,陳詩語就已經沐浴更衣,渾身上下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衣, 此時正值二月中旬, 天還很涼,陳詩語站在外麵, 忍不住打個冷顫。
等龍攆停下,陳詩語馬上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景泰帝走下龍攆, 伸出手虛扶陳詩語, 說道:“愛妃免禮。”
“多謝皇上。”
陳詩語順勢起身, 羞澀地看了景泰帝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
陳詩語是高興了,可景泰帝差點被她嚇得後退。
看到陳詩語那副尊榮,景泰帝嘴角微抽,王立恩見此,馬上上前小聲道:“皇上,柔嬪曾被周小媛掌嘴。”
景泰帝這才恍然,怪不得這麼嚇人,原來是被打的。
王立恩雖然說得小聲,可陳詩語離景泰帝很近,自然也聽到了王立恩的話。
陳詩語臉色一白,愧疚道:“臣妾容貌有礙,請皇上恕罪。”
景泰帝可不是因為嬪妃容貌差點嚇到他就治罪的昏君,笑道:“愛妃過慮了,朕並無它意,外麵天冷,進去吧。”
說完,景泰帝就率先抬腳離開。
陳詩語聞言,連忙跟在景泰帝後麵。
景泰帝沒有在正殿停留,直接走進寢殿,陳詩語見此,心中不免羞澀,暗道皇上這般急色嗎?
景泰帝坐在軟榻上,看了眼陳詩語身上的紗衣,說道:“殿內還算暖和,愛妃還是加件衣服吧,免得感染風寒。”
“……臣妾遵旨。”
陳詩語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本是為了情趣才這麼穿得,結果她完全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景泰帝不解風情,反而讓她加件衣服。
陳詩語都感覺殿內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帶著異樣的。
王立恩聽到景泰帝的話,差點笑出來,他跟了景泰帝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讓嬪妃加件衣服。
以往不是沒有嬪妃穿著暴露一些誘惑景泰帝,景泰帝從來都是來者不拒,喜歡了就誇兩句,不喜歡也不會說什麼,其實說起來,景泰帝算是一個很好的情人。
王立恩暗自感歎,柔嬪能得到這樣的待遇,也是頭一份了。
不管陳詩語心裡怎麼樣,她還是按照景泰帝說得加了一件衣服,然後走到景泰帝對麵坐下。
“愛妃可會下棋?”
景泰帝見天色還早,想要下下棋消磨時間。
陳詩語也想借此和景泰帝培養感情,柔聲道:“臣妾略懂。”
“既然如此,那愛妃就陪朕下幾盤棋吧。”
景泰帝說完,王立恩就讓人把棋盤拿出來,放在景泰帝和陳詩語中間。
這棋盤是景泰帝自己帶來的,他早就打算用下棋來消磨時間。
而陳詩語看到棋盤,卻是心中一暖,她以為景泰帝是知道她這裡沒有好的棋盤,特意給她解圍。
想到這兒,陳詩語看向景泰帝的眼神不免帶上絲絲情意。
景泰帝並不知道陳詩語的心思,他會帶棋盤,純粹是因為他比較挑,習慣了用這種暖玉棋盤。
等棋盤擺好,景泰帝微微示意,笑道:“愛妃先來。”
陳詩語也不矯情,直接拿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中央的天元位置上。
景泰帝見此,馬上按照往常的下法落下一子,兩個人來回幾招,皆是為了試探對方。
啪——
景泰帝再次落下一子,看到景泰帝落的位置,陳詩語一愣,本來打算落子的動作一頓,臉色怪異地看向景泰帝。
景泰帝看到陳詩語的臉色,有些納悶,低頭一看棋盤,臉色瞬間就尷尬了,嘴角微抽。
他剛才走神了,忘了這是在下圍棋,還以為是在下五子棋,看到陳詩語三個黑子連在一起,下意識地堵住她的前路。
景泰帝乾咳兩聲,“愛妃繼續,到你了。”
陳詩語聞言,以為這是景泰帝的戰術,低頭觀察了半天,卻沒有任何發現,不免有些泄氣,隻得按照原來的打算落子。
景泰帝想到剛才的失誤,心裡難免有些複雜,他終究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景泰帝和陳詩語這盤棋下了半個時辰,陳詩語說得“略懂”到底是太謙虛了,她的棋藝僅僅差景泰帝一籌。
景泰帝難得下得這般舒服,笑道:“愛妃的棋藝如此高超,倒是令朕很意外。”
陳詩語聞言,嬌聲道:“在皇上麵前,臣妾的棋藝可算不上高超,皇上不要揶揄臣妾了。”
話雖是這麼說,其實陳詩語心裡還是很得意的,她雖然聰明,可精力有限,再加上寄人籬下,沒有錢財請太多的老師,她思考了很久,才決定苦練棋藝,聽到景泰帝這麼說,讓陳詩語覺得她的努力沒有白費。
景泰帝看了眼棋局,暗歎口氣,在棋琴書畫四藝中,他最擅長的就是圍棋,最喜歡的也是圍棋,在他的眾多嬪妃中,他最寵的張淑妃和麗貴嬪,棋藝都很不錯。
隻有楚瑤筠,這個他唯一愛的人,對圍棋一竅不通,即便如此,他還是心甘情願地放下圍棋,陪她玩幼稚的五子棋。
“皇上,皇上——”
陳詩語見景泰帝不說話,忍不住喚了兩聲。
景泰帝猛地回神,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已經不早了。
“時間不早了,就寢吧。”
陳詩語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通紅,她雖然心智成熟,可侍寢畢竟還是頭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景泰帝見陳詩語的樣子,忍不住想起楚瑤筠初次侍寢的樣子,也是這般羞澀,當初隻覺得那個樣子美極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隻怕是她的偽裝,接觸得越久,景泰帝就越能發現,楚瑤筠的臉皮比一般女子要厚很多,她其實很少羞澀的,哪怕是床第之歡,楚瑤筠有時候也能占據主動。
這般想著,景泰帝腦中閃過越來越多楚瑤筠的樣子,有她的故意耍賴,也有她的使小性子,還有她主動調戲她,以及她的撒嬌。
景泰帝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忍不住閉上眼睛。
陳詩語見景泰帝閉上眼睛,卻是誤會了,以為景泰帝要讓她替他更衣。
陳詩語咬咬嘴唇,緩步上前,抬手打算替景泰帝解開腰帶,可剛碰到腰帶,就見景泰帝猛地後退一步。
“你乾什麼?”
景泰帝皺著眉頭,聲音微冷。
陳詩語聞言,身體一顫,連忙解釋道:“皇上不是讓臣妾替皇上更衣嗎?”
景泰帝聽到這話,知道陳詩語誤會了,輕輕吐出一口氣,冷意褪去,淡淡道:“不必了,朕看這軟榻不錯,睡在上麵想必很舒服,愛妃可以試試。”
說完,景泰帝就轉身走到床榻邊上,王立恩馬上跟過去,替景泰帝更衣,沒一會兒,景泰帝身上隻剩下一身明黃色內衣,景泰帝看都不看陳詩語一眼,直接躺到床上就寢。
看完整個過程的陳詩語終於知道,她沒有理解錯景泰帝的話,他今晚壓根就沒打算寵幸她,不僅如此,景泰帝甚至都不打算和她同床而眠,反而讓她睡軟榻。
陳詩語臉色發青,雙手握緊,她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屈辱,哪怕是之前寄人籬下那幾年,她受到的屈辱也不及景泰帝給她的半分。
陳詩語都想衝過去,問問景泰帝,這到底是為什麼,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陳詩語忍不住苦笑,她第一次這麼痛恨這該死的理智。
月影也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她扭頭看向陳詩語,就見她眼神黯淡無光,知道她心裡不好受。
月影連忙走過去,低聲道:“主子,您的臉……”
月影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可她知道陳詩語現在需要一個理由。
陳詩語聞言一愣,然後猛地一亮,她這才想起來,她現在的樣子確實有些難看,景泰帝是皇帝,怎麼會委屈自己。
這麼一想,陳詩語心裡就舒服很多,她小聲讓月影幫她整理軟榻,景泰帝已經就寢了,陳詩語可不敢打擾景泰帝。
等月影整理好,就退出寢殿,此時寢殿內就剩下景泰帝和陳詩語二人,陳詩語看了眼景泰帝,暗自咬牙,等她恢複容貌,景泰帝一定會寵幸她的,一定會的。
第二天一早,王立恩準時來喊景泰帝,陳詩語這一夜睡得並不好,夜裡醒過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