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好多。
他垂著頭認認真真的在替她處理腳上的水泡,眉頭輕輕蹙著,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可動作溫柔的不像話。
九陰坐在那邊沒有再動,忍不住將他看了又看,他瘦的下頜骨線條更加硬氣了,比從前多了些冷峻,還是那麼好看。
他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了?袖子下的手腕也瘦的骨節明顯,戴在手腕上的黑珍珠手串鬆鬆垮垮。
她看著那手串慢慢靠在了案幾上,他還戴著她隨便給他套上的手串……
“不吃壽麵嗎?”他沒有抬眼,手指也沒頓一下的問她,“不是餓了嗎。”
她瞧見他便心滿意足的飽了。
這話到嘴邊她又給咽了回去,如今她不能隨便撩撥他了,萬一真給撩撥動了又叫他難過。
可她的心啊,一瞧見他就犯癢癢。
那麼多的舊愛裡隻裘衣輕讓她第一次回頭來,還依舊心動,她真的十分想吃他這個“回頭草”。
她原先還打算有機會再與他雙修,如今看來……還是算了,先將任務做了,白龍神識找回來吧。
“麵已經坨了我怎麼吃?”九陰將碗推了推冷冰冰的對他發脾氣,“都是你的錯,我瞧我與王爺八字相克,剛遇到你就又是耳朵流血,又是手腕差點被你攥斷。”
他抬起了眼來看她,冷笑道:“也許這就是報應。”
嘿呀!
九陰一腳踢開了他的手腕,毫不留情的將腳縮了回來,“我與王爺半點瓜葛也沒有,哪裡來的報應一說?我看王爺是喜歡我喜歡瘋了吧,硬要編排出點過去的恩怨來?”
她可真能氣人。
裘衣輕盯著她能被她的每句話堵的心口發沉,她卻從榻上站了起來繞開他跳到了地上道:“我累了,我要睡覺了,還請王爺出去。”
她光著的腳踩在地上,像是被毯子紮了腳心動了動,看也不看他的往內室走了進去,側身躺在了榻上,聽著背後的動靜。
半天也沒聽到裘衣輕出去,她轉過頭來瞧了一眼,他居然還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壓根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怎麼還不走?”九陰冷聲道:“還等我親自動手請你出去不成?我還沒嫁給你,若叫人瞧見……”
“沒人瞧得見。”裘衣輕慢慢整理的藥箱道:“在我的府邸,我若不想讓人瞧見就沒人能瞧見。”他將藥箱扣了上,“公主放心,本王等公主睡著了便走。”
九陰驚訝的看著他,他倒是真坐在那裡隨手從榻側的架子上拿了一本書來看。
“公主不是累了嗎?睡啊。”他抬眼看她,一副你睡你的,我坐我的的樣子。
“你一個男人坐在我房中盯著我,叫我怎麼睡得著?”九陰又坐了起來。
他卻翻著書道:“公主遲早得適應和我共處一室,就當溫故知新了。”
溫故知新。
他可真會用詞,每句話都在暗示她。
九陰坐在榻上看著他,他哪裡在看書啊,翻在空白頁瞧了半天也沒翻,“王爺是怕我跑了嗎?”
他捏著書頁的手指緊了一下,將那頁紙幾乎捏爛了,卷長的睫毛蓋在眸子上慢慢的動了一下,看向了她,“是。”
那眼睛裡沒有光。
九陰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的心虛,他這樣瞧她一眼她就心軟的一塌糊塗,忙收回視線翻身躺了下去,她若想跑,誰又能攔得住他?
這夜裡好靜啊,靜的九陰清楚的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他沒有翻書,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等她睡著。
九陰急著做任務,她若在他身邊留下去就越心動,還是早些將他的前世今生這個任務做了走好。
她打算入裘衣輕的夢,去他的夢裡找找前世今生的蛛絲馬跡,那就得等他睡著。
九陰隻好先裝睡,等著裘衣輕離開去睡覺,哪知他一直沒走,他就那麼守著,過了好半天輕手輕腳的起身走到她的床邊,伸手……探了她的鼻息。
確定她還活著在,他又坐回了美人榻上。
直到九陰裝著裝著自己先真睡著了,他還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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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覺睡醒竟然瞧見他還坐在那裡,隻是換了一身衣服,簡單的束了發,一張臉被窗外的晨光照的氣色不錯。
“公主醒了?”他笑了一下道:“可以吃早飯了。”
門外的春桃和青絲嬤嬤手腳麻利的將早飯一樣樣端進來在外室的桌子上布好。
九陰在內室裡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不是雞湯餛飩?她聞到雞湯還有小蝦米的味道,是她從前夜裡最愛吃的。
陰險啊陰險,一大早就做她最愛吃的來勾引她。
九陰瞧著外麵一桌子的飯菜下了榻,腳下踩到了極其細滑綿軟之物,她低頭瞧見地上的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獸皮毯子,還是上好的獸皮,也不知是棕熊皮還是旁的什麼,長長的毛踩上去滑溜溜軟綿綿的,將她的腳給吞了一般。
什麼時候換的啊?昨晚她睡著的時候?裘衣輕……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之前的毯子?
她的腳被柔軟的絨毛包裹,心也像是被柔柔軟軟的包裹了住。
春桃過來輕輕柔柔的對她笑著說:“奴婢服侍公主洗漱,洗漱完就可以用早膳了。”她伸手來扶她,有意繞開了她淤青的手腕,好溫柔的扶著她低低嘟囔了一句,“等會兒奴婢用雞蛋清給公主滾一滾,消淤青的。”
九陰被她扶著去了屏風,看著她還如從前那樣又溫柔又體貼的服侍她洗漱,為她梳攏頭發,心裡酸溜溜的,她好喜歡小春桃啊。
她是個無情無義的魔頭,可她好生喜歡溫柔的人,比如小春桃,比如溫玉,比如裘衣輕。
“公主真漂亮。”春桃為她梳理著頭發忍不住輕聲道。
九陰在鏡子裡瞧她,故意逗她,“我聽說你們府中有一位十分得寵的嗣王妃,你說是我漂亮,還是她漂亮?隻能選一個。”
春桃眼神暗了一下,輕輕笑笑與她道:“在奴婢心裡,世上再也沒有比夫人更漂亮的。”
九陰竟然被噎的逗不起來她,這些……傻子,她都不要他們了,怎麼還惦記著她。
春桃簡單為她束了發,扶她去了外室的桌子旁坐下。
止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站在裘衣輕的身側服侍他。
青絲嬤嬤將碗筷擺好,遞給她,“不知道公主的口味,所以王爺吩咐廚房多做了幾樣,公主撿自己喜歡的吃。”
九陰看著一桌子的飯菜,除了雞湯蝦米小餛飩,還有紅燒肘子、紅油田雞、河蚌肉燉嫩豆腐……
全是她從前愛吃的,桌子旁竟然還放著一盆的碎冰,冰裡鎮著乾乾淨淨去除了葡萄籽的大葡萄。
“也不知公主喜不喜歡吃葡萄,因為我們夫人喜歡吃葡萄,所以府中常備著,就鎮了些給公主嘗嘗。”春桃替她慢慢的涼餛飩。
夫人愛吃,所以常備著,可……她都已經死了,他還常常備著做什麼,以為……她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