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 在來到這片荒郊野嶺後,世界意識就像是掉線了一樣,不管直哉怎麼呼喚都不予回答。
直哉隻好自力更生, 拖著一身的狼狽,試圖找出正確的前進方向。
陌生的世界,熟悉的問題——直哉影子中的龍們因為不是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而被土地排斥了。在攝入足量的本世界能量之前,都無法自由地顯形。
不光是龍,連直哉自己的咒力都被抑製了。滯澀地流淌在血液中,如同結了冰碴的冷水。
直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又緩緩吐出。
要命, 他已經開始想家了。
背著七支劍, 他獨自踏上斬斷不死的旅途。
其實他不知道,這片土地並不是無主的荒地。隻不過因為附近有著過於危險的存在,所以被禁止外人隨意進入, 時間一長,便成了現在這幅荒蕪的模樣。
隻要直哉再向東前進幾千米,就能看到一片靜謐而美麗的紫藤花海,花海的正中央是一座種滿了紫藤花的山。
紫藤花之山沐浴在皎潔月光下, 極度美麗,卻也極度危險。
這裡是鬼殺隊進行最終選拔的地方, 也是曆來被鬼殺隊的劍士活捉的厲鬼的囚禁之地。
所謂最終選拔, 就是要選出精神和肉/體都足夠堅韌, 能在未來漫長而又充滿痛苦的斬鬼之路上堅持下來的劍士。因此整座山上除了防止鬼逃跑的紫藤防線之外, 就再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了。
年少的劍士們要在此處獨自活上七天七夜,當第八天的朝陽升起時,他們便可以下山, 成為一名凡世間籍籍無名的劍士,麵對自己的命運。
每個人在來此之前都被再三警告過,知道這可能是一場九死一生的試煉。不是所有人都能活著下山,卻有人拚了命想讓大家都活下來。
那位少年名叫錆兔。
很多人在來到紫藤山之前都沒見過他,在此之後卻絕不會忘了他。他在刀光下抵擋住惡鬼的襲擊,救下無數人性命的樣子,大概會一輩子刻在他們的腦海裡,無論如何不會淡忘。
少年一襲格紋和柄的外衣,發色是稀少的淡蔻色,有點像粉色,又比粉色調更偏橘,總之是很特彆的顏色。
比發色更令人過目難忘的是他精湛的劍術,沒有鬼能在他的劍下挺過一個來回。一旦被他發現了破綻,那麼等待這些惡鬼的就隻有化作灰燼的下場。
這樣的人,或許才是鬼殺隊心心念念的強大劍士吧——無數被他救下的人都懷著這種想法,自愧弗如地棄權下了山。
在親身經曆過與厲鬼的戰鬥前,他們總覺得自己能夠不懼死亡,拚勁全力;但是隻要經曆過一次就會知道了,在麵對這種堪稱天敵的生物時,能不腿軟地摔倒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更何況與其拚殺。
有了比較,錆兔的英勇才更加令人欽佩。幾乎是所有被他救過的人都堅信他會成功通過試煉,但直到第八天的太陽升起時,他都再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
……
在日輪刀折斷,鬼手裹挾著死亡的氣息席卷至眼前時,錆兔的腦海中走馬燈一樣地閃過許多的畫麵。
有他救過的人的,也有救過他的人的。鱗瀧師傅是他的老師,為他付出了許多心血,但他好像沒辦法回去見他了。
錆兔不甘心卻無可奈何地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自己的結局——
‘嗖!’
先是一道利器破空之聲,然後是一聲乾脆利落的斬擊聲。
‘咄!’
一把通體透亮如玉的長刀,凶狠地釘在了不遠處的岩壁上。
預想中的劇烈疼痛沒有到來,錆兔訝然地睜開了眼睛。
——怎麼回事?!
他條件反射地翻滾受身,然後立刻擺出防守反擊的架勢。但手摸上腰間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的日輪刀已經折斷了,現在那裡空無一物。
錆兔向一旁看去,正好看到自己斷成兩截的刀,和一塊死肉。
那是一隻巨大的鬼手,自腕間被齊整地切斷了,斷口平滑,一滴血也沒有流下來。
錆兔震驚地抬起頭,隻見被斬斷了一隻手的惡鬼後知後覺,抱著斷腕憤怒地嚎叫起來。
“是誰?!是誰斬斷了我的手!!!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
而這也是錆兔正在疑惑的問題。
試煉已經結束了,他確認過自己已經救下了所有劍士,現在的紫藤山上應該沒有人——那麼這救了他性命的關鍵一刀,究竟是誰投出來的?
錆兔的目光不受控製地被釘在岩壁上的長刀吸引。
那實在是一把很美的刀,瑩潤光滑的劍身,優雅彆致的造型,和這座紫藤山很搭調。它看著像是被供奉在神社中的禮器,又像是公家手裡的至寶,唯獨不像是一把殺敵浴血的武器。
但它偏偏出現在了戰場上,一亮相便斬斷了錆兔全力都沒能斬斷的堅硬鬼手。
能擁有這樣一把刀,這樣強大的劍術,它的主人,究竟是什麼人?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劍的使用者並沒有掩藏行跡的打算,他緩緩從紫藤花叢中走出來,顯露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