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顏發誓,自己之前迫切想要的東西裡麵,絕對不包括這些。
但遊安理用深刻的體驗給她上了一課,教會她這世界還有一種東西,叫買一贈一。
買一個人見人愛的遊安理,附贈一個誰也受不了的遊安理。
認真算算,誰虧了還真不好說。
從大阪到現在的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左顏覺得自己差不多要被遊安理給摸透了。
字麵上的那個意思。
但可能是因為這人還在記仇那句“手殘”,每次就算變著花樣的折騰左顏,也不再往“正題”的方向靠攏。
然而即使是這樣,左顏也見識到了遊安理那可怕的學習能力。
為了不在這種領域也淪為不及格的學渣,左顏痛定思痛,決定躲起來悄悄地“查資料補習”。
她在大阪時無意間搜到的那個論壇,已經成為了她現在最常用的社交圈,左顏假裝自己是一個男大學生,在論壇裡一口一個“老哥”地叫著,她年紀小性格簡單,又機靈嘴甜,很快就跟論壇裡的活躍用戶們打成了一片。
左顏也終於從他們口中得知了當時那句“剩下該做什麼你們就懂了吧”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後被老哥們笑話了很長時間。
但是年紀小的好處就是不用在乎麵子,左顏仗著他們看不見自己,在論壇裡不恥下問,很快就從慷慨又好為人師的“懂哥”手裡得到了一大堆“學習資料”,以及數不清的網址。
左顏心裡激動,麵上卻不敢露出一丟丟的痕跡,因為她的電腦一直放在遊安理的房間裡,要想展開深入的學習鑽研,隻能是趁著遊安理不在房間的那些時間。
這種時間不太好找,平時左顏早上去學校,晚自習被遊安理接回來,就是一起吃飯,然後寫作業。周末遊安理也基本在家工作,因為她會提前在周五買夠兩天的菜,免得左顏一個人在家就偷懶。
所以左顏隻能選擇遊安理每天晚上洗澡的時間,加上她習慣洗澡後收拾浴室,有時候還順便洗洗衣服,這時間前前後後湊起來也能有二十來分鐘。
左顏就像在打遊擊戰一樣,抓緊這二十分鐘的每一秒,潛心專研,奮筆疾書,看起來終於有了高三生的樣子。
然而無論她藏起來的心思有多少,隻要遊安理不出門,她就得乖乖在房間裡看書寫題背單詞。
甚至因為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質變,遊安理對付她也不再有絲毫手軟,左顏領教了幾次之後,是再也不敢挑釁她的權威,該聽就聽,該寫就寫,免得多遭罪。
左顏還發現,遊安理給她輔導功課不再是以前那樣根據學校的進度來了。
她的基礎很差,月考的時候進了高一的考場也能兩眼一抹黑,跟大部分題目相見不相識。
可以說之前的大小考試之所以能順利低空飛過,全都是遊安理提前針對進度給她出題,讓她死記硬背把分數給湊夠。
左顏也是因為開學考試那一次,對遊安理佩服得五體投地,最後就演變成了依賴遊安理的提前出題來蒙混過關。
其實她自己也清楚,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遊安理不可能連高考的題都給她摸清楚範圍,讓她死記硬背去混過關。
但左顏對學習一向是消極應對,遊安理怎麼教她就怎麼聽,根本不管將來怎麼辦。
也許家庭對一個人真的有很大的影響,左顏之所以能這麼有底氣,也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餓不死。
孟年華再嚴格,也沒有某些家長那麼極端,孩子考不上一個好大學就要死要活,為此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吳悅琳的爸爸就是這麼個典型,左顏聽她提過幾句,光是簡單的描述都感到頭皮發麻,然後不知道第幾次慶幸自己的爸媽跟彆人家不一樣。
左顏的這種消極,遊安理自然早就發現了,所以她一直選擇最簡單省事的方式來完成這份工作,畢竟再好的醫生,碰上不肯吃藥的病人,也是束手無策的。
但現在,遊安理改變了她的補習方式。
左顏也徹底迎來了自己的悲慘生活。
學習就像是蓋大樓,地基不打好,越往上就越多問題,最後直接成爛尾樓的也不在少數。
左顏不是個沒有腦子的學生,她隻是沒有危機感。
普通家庭的孩子,一輩子就靠著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一次高考來改變人生,而左顏一出生就在大部分人這輩子都可能達不到的終點上麵,她當然有恃無恐。
父母常年不在家,也不願意用苛刻的手段管教她,陪伴她長大的基本是爺爺奶奶,對她更是寵上了天,連她晚上讀一會兒書都怕她看壞了眼睛,不讓她看。
可以說,左顏長到現在居然沒有長歪,真的是一件讓人稱奇的事情。
她除了學習不好和任性了一點,沒有彆的讓人頭疼的毛病。對父母的話也是言聽計從,連人生規劃都等著他們給自己安排,雖說是沒半點兒誌氣,但也沒有在危險的青春期犯大錯誤。
這是個相比之下很讓人省心的孩子,家裡也知道她就算考不上好大學,也能有不少的出路,隻要她真的想去做,隻要是個不違法亂紀的事情,長輩們都會支持。
左顏的底氣就來源於此。
所以她從來沒有真的想過認真學習,她不喜歡啊,不喜歡就不做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偏偏在高三開始前,她遇見了遊安理。
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遊安理修改後的補習方案,不能說是有很大變化,隻能說是毫不相關。
她徹底摒棄了那套“臨時抱佛腳”的短效藥,把整個高中的內容重新做了分類,按照左顏目前的水平,開始有針對性地從基礎入門,每隔一段時間往上麵加一點難度,以確保不會因為太難而打擊到左顏的學習積極性。
但左顏還是苦不堪言,她不知道遊安理為什麼開始把自己往死裡折磨,明明這段時間自己也沒惹到她,除了一天打十幾通電話,發幾百條短信,趁著遊安理不注意偷親偷摸……以外,真的沒乾彆的了。
遊安理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也對她的求饒撒嬌無動於衷,將新的補習方案嚴格地執行了下去。
一段時間後,左顏整日神情恍惚,隻覺得抬頭看一眼天空,那朵雲都他媽是根號的形狀。
一開始她覺得自己再堅持一天就是極限了,再過一天她就要撂挑子不乾了,但每過一天左顏都發現自己好像還能再撐一會兒。
然後撐著撐著,左顏就習慣了。
不得不說遊安理對她的了解遠比左顏以為的還要深。
這份新的補習方案一直踩在左顏的極限邊緣,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拓展著她的極限。
如果左顏知道真相,就會發現這跟自己對遊安理做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簡直一模一樣。
可惜的是,現在的她還不夠清楚遊安理有多了解她。
期中考前夕,左顏一邊要應對學校鋪天蓋地的模擬測試,一邊要努力完成遊安理的任務,還要為了能順利及格而想辦法讓遊安理再動用那套“特效藥”。
但這次遊安理說什麼也沒同意。
左顏心裡那個著急啊,期中考可比月考重要多了,區彆就是月考都不分配考號的,否則當初她也不會走錯考場。
她自覺沒有遊安理的幫忙,自己不可能考及格,那先前月考的賬絕對會被加起來一起清算——孟年華可一直對左增嶽給她買的新手機很不滿。
手機要是被沒收了,左顏現在每天唯一的快樂也就沒了。
偏偏這個油鹽不進的蘿卜頭根本不懂,任憑她怎麼求爺爺告奶奶,連那麼羞恥的話都在床上說了,遊安理也沒答應。
左顏氣到整整十分鐘沒跟她說話。
十分鐘哦!
經過那次讓人後怕的冷戰後,左顏可是一點也不敢再犯這種錯了,十分鐘已經足以證明她的憤怒是多麼空前絕後。
但遊安理問了句:“吃蒸蛋嗎?”
左顏還是很沒骨氣地回了句:“吃。”
到最後,被一碗香滑可口的蛋羹收買了的左顏也認清了現實,不再動這種走捷徑的歪腦筋。
她戀戀不舍地吃完最後一口蛋羹,已經準備老老實實去洗碗然後上樓寫作業了,坐在旁邊的人卻隨口說:“對了,那兩張溫泉度假村的體驗券,1月1號就要過期了。”
左顏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她連忙放下碗筷,湊到遊安理身邊,等著下一句話。
遊安理覺得她生下來的時候一定出了點意外,才導致那根搖來搖去的尾巴隱了形。
“期中考結束的時候是周五,直接出發的話,周日回來也來得及。”
左顏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
“不等考試成績?”她不覺得遊安理這麼好說話,小心翼翼地開口確認。
遊安理有些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側頭看她。
“我相信你能做到。”她說著,臉上帶著一點笑。
左顏的無數次慘痛經驗和直覺告訴她,這就是一句陷阱!是坑!不要信!
但她的心還是在這一秒酸得不像話,還軟得能掐出水。
她湊到遊安理身上去抱她,想通過這樣的碰觸來代替語言,順便藏起臉上那些丟臉的情緒。
遊安理順勢圈住了她的腰,正要開口補充一句前提條件,就被拉住手往前一放。
女孩軟著聲音,在她耳邊小聲說:“我也獎勵你,所以你不準反悔了啊。”
遊安理表情一頓,收回手準備把人從身上拉下來。
左顏連忙抱住她的脖子不撒手,著急地說:“你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一邊說著,她還生怕遊安理有時間掙脫自己,拿手指去到處招惹。
遊安理無聲地由著她帶著自己的手,在觸碰到水潤時,平靜地開口:
“我現在比較想知道,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