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來勢洶洶,不給她半點吐息的機會,帶著炙熱與欺淩勢若將她吞進去。
他按著她纖弱的肩骨,她雙拳抵著他胸膛。
他高大的身軀欺壓下來,沈瑤幾無抵抗之力。
唇被他堵住,雙手費勁去推他,推他不動便改去推搡他下頜,還未碰到,謝欽已捉住她將之壓在她頭頂,他仿佛知曉她哪兒敏感,一隻手鉗住她,另外一隻寬大的手掌開始四處遊離。
沈瑤身子不爭氣地軟了半個。
控製住她後,他動作明顯溫柔許多。
沈瑤隻當是醉鬼所為,試圖從齒縫裡鑽出些聲音來阻止,可惜破出來的嗓音略帶著些低吟,她羞恥不堪,眼淚都給氣出來了。
一張再清俊不過的臉,沉沉的帶著幾分幽黯,懸在她眼前,舌尖卻濡濕地勾著她,居高臨下掌控她,沈瑤越抗拒,呼吸便越亂,口舌間全是他殘餘的酒氣。
手腳被鉗住,便開始扭動細腰,謝欽手很快遊離至腰間,將那盈握的柔軟給掐住,她越扭越發似在他掌心摩挲,兩廂僵持不知多久。
謝欽重重地吸吮住她舌尖,極致的顫栗同時滑過四肢五骸,二人不約而同停住了。
謝欽壓住紊亂的心跳,鬆開她的手腕,貼著她輕顫的唇深深呼吸,沈瑤怔怔的,麻痹地攤著手,任由他吻著,一動不動。
窗外細雨婆娑,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掀起眼瞼看著麵前的姑娘,她像是受了驚,渾身精疲力儘,唇角被他咬破了滲出一些血絲,謝欽伸手覆住她唇角,將那點血漬給拭了拭,
“沈瑤....”
暗啞的嗓音還沒破出口,外頭傳來平陵短促的聲音,
“爺,陛下急召您進宮。”
謝欽頓住,混沌的思緒在一瞬間理清,他今夜有些失控,險些傷害她,也好,待清醒些再與她分說明白。
起身時,他揉了揉她鬢角,看著她垂下的雙睫,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謝欽一離開,碧雲便衝了進來,掀開簾帳往內一探,隻見沈瑤抱著雙膝枯坐在床榻上,衣裳被扯落,露出雪白的雙肩來,若是在外頭,便如同遇到了登徒子,碧雲氣得跺腳,爬上去抱住沈瑤,
“姑娘,謝大人太壞了,咱們走吧,早些離開這裡。”
沈瑤眼珠轉動了下,對上碧雲擔憂的眼,神情恢複,慢慢失笑,“他喝醉了酒而已,不是故意的。”
碧雲氣哼哼,“您居然還替他說話。”
沈瑤撫了撫有些發痛的唇角,“我上回喝了酒不也欺負了他麼?”
碧雲竟是無話可說。
“一報還一報吧,他不曾怨過我,我也不能怨他。”
到底是不能怨他,還是心裡壓根就沒怨他,沈瑤不曾細察。
謝欽這廂回到書房,迅速換了官服往外頭走,一麵問平陵,
“發生了什麼事?”
平陵跟著他快步往門口去,“太子不是受傷了麼,陛下念著皇宮熱,讓他在行宮養傷,太子趁著陛下不察,暗中與蒙兀韃靼部聯絡,這一回瓦剌在商貿中占了上風,韃靼部略有不滿,意圖從太子私下買些鐵鹽,這事不知怎麼被三皇子曉得了,三皇子捅到陛下麵前。”
“說來太子也狠,進而反咬了三皇子一口,說是三皇子故意誣陷,聲稱拿著太子手令去見韃靼的人是三皇子的人偽裝假扮,不僅如此,他還給出了一些證據,三皇子氣急,罵他血口噴人,如今人正在奉天殿吵著,一時真假難辨,幾位內閣大臣皆在,唯獨缺了您,陛下下旨讓您迅速入宮....”
謝欽行到大門外,抬眸看了一眼蒼穹,雨沫子如針一般密密麻麻紮下來,刺入他眼角,他眯了眯眼,酒勁徹底過去,接過侍衛遞來的馬韁,飛身上了馬,
“這回狗咬狗,總歸有人要吃大虧,你暗中給那人遞個消息,讓他做好準備見駕。”
“遵命。”
謝欽勒緊馬韁待要馳開,又回望了一眼後院的方向,眼色發沉,
“平陵,你盯緊了她,不許她離開半步。”
平陵細細咂摸了一番謝欽的話,“主子,是不能離開京城,還是不能離開謝府。”
謝欽眉峰微頓,看向前方,“不能離開京城。”
他還不至於軟禁沈瑤。
平陵雙眼一彎,“爺放心,小的決不離開夫人半步。”
謝欽策馬離開。
沈瑤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也沒等到謝欽回來,次日清晨平陵告訴她,朝中有大事謝欽兩日不得回府,沈瑤也沒說什麼,唇瓣傷口結了痂,哪好意思見人,讓黎嬤嬤與老太太告假,被謝欽這麼一攪,也沒心情去見劉端,吩咐碧雲去外院尋平陵,讓平陵安排個人領著她去國子監,自個兒歪在床榻假寐。
渾渾噩噩過了一日,到了二十二這日清晨,皇帝賞賜的聖旨下來了,不僅賜下兩箱綢緞,一箱首飾珠寶,額外再賞賜一棟位於通州靜海的庒墅,占地共有三千畝,包含一千畝山頭,幾百畝農田,並一棟占地兩百畝的園林彆墅。
沈瑤十分意外。
謝家人均來故吟堂恭賀她,沈瑤也不好獨享,便讓侄媳侄孫女們各自挑一匹綢緞回去。
平日這種事崔氏都要掐尖冒頭,今日卻是全程緊張兮兮盯著沈瑤,沈瑤前腳回了京城,崔氏後腳便匆匆趕回府,每日均要遣人去打聽故吟堂的動靜,生怕沈瑤做些什麼,連著數日膽戰心驚,今日原想為那日的事陪個罪,再開導沈瑤彆多想,見沈瑤如此高興,也不好掃興,又是滿懷忐忑回了房。
午後沈瑤親自挑了兩匹緙絲錦緞去送給老太太,黎嬤嬤陪著她到了延齡堂,繞進東次間,看到一位格外清逸的姑娘端坐在大夫人與大奶奶寧氏當中,寧氏背對著沈瑤並未瞧見她進來,與老太太道,
“小姑常說還是老太太當年做的年糕最好吃,那個時候每年小姑都要來謝家拜年,您總要單獨給她做一碗....”
老太太卻是已瞧見了沈瑤,麵露喜色,徑直略過寧氏的話,揚聲道,
“瑤瑤,快些過來坐。”
沈瑤笑著應了一聲,目光不經意往寧英望去,一身月白的長裙,腰肢兒細得跟夜荷似的,她麵龐格外的白,幾無血色,望之讓人不敢褻瀆,頗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
沈瑤不由再次感慨,這位寧大小姐氣質是真真的好。
二人視線恰恰相撞,寧英也隨著寧氏起身朝沈瑤施了一禮,她身上總縈繞一股若有若無的疏離感,容易讓人心生距離,沈瑤朝她頷首回禮,挨著老太太坐下,老太太立即摟著她,
“我的兒,可熱著了?”
沈瑤心下微微納罕,老太太雖一貫寵著她,倒也從未如此親昵,這是做給誰看?
莫非....沈瑤餘光往寧英方向瞥一眼,歪著臉回老太太,“我還好,喝了一杯涼茶出門,路上也不覺著熱了。”
老太太一直暗中數著沈瑤的日子,見她貪涼,頓生緊張,“可彆再吃涼茶了,這玩意兒吃多了傷脾胃,女孩子家家的,脾胃不好,底子便不好,你彆看我怕熱,可我大熱天從不吃涼茶,反而要溫熱的水才好。”
說完扭頭吩咐嬤嬤,“去熬些君子茶來給六夫人。”
嬤嬤笑著應是。
二夫人在一旁嘖嘖歎道,“虧我比瑤瑤大了一輪,否則整日不知怎麼豔羨她。”
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
這麼一來,反倒是將大夫人,寧氏並寧英三人晾在一邊。
彆看老太太上了年紀,心中卻門兒清。
上回在行宮,沈瑤將將贏了蒙兀郡主,寧英晚宴便出了一把風頭,回府沒幾日便眼巴巴來謝家探望她,老太太承認,謝欽沒成親前,她著實惋惜過寧英,隻是如今兒媳婦都進門幾個月了,寧英還湊過來,老太太便心生不喜。
她與寧家交情再好,也不可能為了外人委屈了自家兒媳婦。
寧英是聰明人,老太太態度擺在這裡,她也不會自討沒趣,
“倒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叨攪了老太太的午休,正好我還要去街上給我母親買些藥,便先告辭了。”
老太太麵上還是客氣,
“許久不曾見你母親了,過幾日我叫你侄女回去探望她老人家。”
大家又寒暄了幾句,老太太吩咐寧氏送寧英出門。
寧氏領著寧英出了延齡堂,一路往垂花門去,她看了一眼身側寧英,她麵容白皙如玉,眼神淡漠沒有一絲溫度,她歎道,
“老太太自她進門十分寵她,哎,本該是小姑您的福分....”
寧英聞言唇角輕輕扯了扯,“都過去了,休得再提。”
寧氏聞言心下苦笑,若是都過去了,那一夜又何必當著謝欽和皇帝的麵撫琴,說到底心裡還是惦記著的,寧氏比崔氏穩妥,即便她也希望自家小姑嫁給謝欽,麵上卻不敢輕易露出什麼。
寧英拜訪,最緊張的莫過於崔氏,她一直安安分分坐在東次間,生怕沈瑤主動提起行宮的事,不料沈瑤沒有問老太太寧英是什麼人,老太太也沒有刻意去提,若沈瑤問她必定如實告知,若是沈瑤沒問,那她又何必沒事找事。
沈瑤倒是明白,老太太在她與寧英之間選了她,沈瑤萬分不舍地依偎著老人家,喃喃喚了一句,“母親...”
老太太抬手將她摟入懷裡,
“進了謝家的門,便是我謝家人,隻要有我在一日,誰也不敢欺負你,放心,娘在呢。”
沈瑤眼眶一酸,將臉埋入她懷裡。
這一聲娘可是道儘沈瑤心中無限酸楚。
謝欽不在的這幾日,沈瑤夜裡睡不安生,心裡裝著太多事,回回做噩夢,睡到天蒙蒙亮,她不知被什麼給吵醒,迷迷糊糊爬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這時胸口募的湧上一股惡心,沈瑤捂著嘴趴在床榻邊乾嘔了好幾聲。
嘔得眼眶生淚,麵頰脹紅,她覆在床榻半晌緩不過神來,窗外一片水青色,蒼蒼茫茫,晨風微涼,一陣一陣撲打她麵頰,她猛然想起段氏的話。
她月事好像已推遲了一日。
心瞬間便揪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巧?
沈瑤箍著頭額坐在昏暗處,
她甚至都沒有去想,告訴謝欽會如何,她隻知道這個孩子不該來,帶孩子離開顯然不可能,留下來給謝欽做妻子...沈瑤搖了搖頭,她無形在自己與謝欽之間隔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或許是冷血無情,或許是還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每每口口聲聲說將來要尋個老實人嫁了,也隻是嘴邊說說而已,她從未真正想象過嫁人生子是何等情形,這一切對於她來說太陌生了。
尤其她在謝家處境如此窘迫....就更不能留。
沈瑤作出決定後,整個人縮在床角渾身打顫,眼淚湧出來又被她倒逼回去,不,這算是在做好事,與其讓孩子生出來受苦,還不如不生,就拿她來說,她寧可不來到這個世上,也不要成為段氏與沈黎東的孩子。
她這輩子運氣已經夠差了,若是有什麼罪孽,也不怕承受。
嗓子嘔得發癢,劇烈地咳了幾聲。
睡在外間炕床的碧雲聞聲披著衣點了一盞燈進來,目光往簾內探去,“姑娘,您怎麼了?著涼了嗎?”
沈瑤眼神閃躲開,搖頭道,“沒...不小心嗆了一下嗓子。”
碧雲湊近她一瞧,發覺她眼眶有些紅腫,“咦,怎麼哭了?”
“哪有,我都跟你說,是嗆到了咳了幾聲。”
碧雲將銀釭擱在一旁,先將自己鞋襪穿好,又來服侍沈瑤穿鞋,沈瑤癡癡盯著窗外,想了一會兒道,
“白日你隨我出門一趟,我想去一趟市集。”
“成,您要買什麼?”
沈瑤彆了彆耳鬢的發,麵不改色道,“忘了給劉二哥備紙墨筆硯,咱們現在不是有銀子嘛,便多給他備些。”
“嗯,好。”
碧雲服侍沈瑤穿戴好,喚來小丫頭端水倒茶給她漱口洗臉,等梳妝完畢,天色已亮,黎嬤嬤給她送來早膳,忙了一會兒又出去了,沈瑤暗暗想著,得避開黎嬤嬤才行,一時也不急著走,耽擱至午時初,碰巧黎嬤嬤家裡媳婦病了,得回去探望繈褓裡的孫兒,沈瑤立即準了她的假,
“你在家裡歇兩日吧,不必過來了。”
黎嬤嬤千恩萬謝,她是府上的老人,嫁得也是總管府的管事,闔家在謝府東北角的裙房住著,有一間單獨的院子,甚是寬敞闊綽,這些年黎嬤嬤得了不少賞賜,與丈夫攢了銀子,早在外頭買了一間大宅子,隻是為了方便在謝府當差,一直還住在這邊。
黎嬤嬤雖應了沈瑤,心裡卻盤算著,沈瑤月事將將推遲了一日,若再遲兩日,她便可稟給謝欽請太醫來把脈,囑咐杏兒小心伺候沈瑤,打算先回去瞧瞧情形,安頓安頓,夜裡還來故吟堂。
等黎嬤嬤一離開,沈瑤便帶著碧雲出了門,平陵奉命盯著她,自然悄悄踵跡而去。
沈瑤也防著有人跟蹤,帶著碧雲到了一家成衣店門口,二人挑了不少成衣,上了二樓雅間試衣裳,進了雅間她便脫去自己的衣裳,換上碧雲一身舊衣,碧雲實在摸不準她要做什麼,悄聲道,
“您要去哪?”
沈瑤衝她搖頭,附耳回,“你彆管,且在這裡等著,替我打掩護。”
沈瑤換好衣裳,給自己麵頰塗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將原先行走江湖的鐵鉤掛在窗台,借力滑下了巷道,再匆匆出了巷道,繞去隔壁不遠處的藥鋪後門。
藥鋪正堂人不少,唯獨裡麵有個小間,正有一做管事裝扮的中年人支肘在寫方子,藥鋪甬道人來人往,一時還沒人在意沈瑤,沈瑤輕輕掀簾而入,朝那中年人納了個福,
“郎中,我想尋您幫個忙?”
管事的聽著聲音陌生,訝異的抬眸,對上一張清秀的笑臉,
“小姑娘何事?”
沈瑤道,“我家娘子懷了孕,偏生身子不好,不宜生產,想拿了去,敢問您這有方子嗎?”
管事的一聽便明白了內情,什麼不宜生產,看這丫鬟鬼鬼祟祟的模樣,怕是主子與人偷腥不小心懷了身子,以防被人發現隻得暗中墮胎。
又或者,正主就是她自己。
管事的在這行做久了,什麼稀奇事都撞見過,也不足奇怪。
“有是有。”
“敢問多少銀子?”
管事默默地看了她幾眼,搖了搖頭去外間藥櫃尋出一包藥,進來遞給她,捋著胡須輕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