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這麼凶的夫君,我要換一……(1 / 2)

被迫嫁給首輔後 希昀 22325 字 9個月前

午時過後,天色倏忽暗了下來,雲團聚了一層又一層。

陰風怒號。

沈瑤立在謝欽的書房,張目望向廊廡外,月洞門外安安靜靜的,唯有枯枝颯颯作響,她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心裡砰砰直跳,碧雲坐在錦杌做針線活,沈瑤親自給謝欽做了一身衣裳,碧雲擅長繡花紋,沈瑤做好後餘下鑲邊的花紋都交給她。

碧雲繡了一會兒隻覺眼神晃得很,“姑娘,您彆晃來晃去了,坐下喝口茶吧。”

“我不渴。”沈瑤雙手扶在書案,“他叫我不必擔心,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呢,他一個人在皇城,我見不著摸不著,我寧願跟他共赴生死,也好過在這裡擔驚受怕。”

碧雲插科打諢一笑,“喲,姑娘,原先是誰說絕不可能為一個男人去死,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怎麼,現在死心塌地跟著姑爺了?”

沈瑤瞪了她一眼,俏生生道,“那是原先的混賬話。”

她的郎君,生得這麼俏,又這麼好,打著燈籠也尋不著。

沈瑤完全想開了,不必因未知的恐懼作繭自縛,她沈瑤這輩子一無所有,但凡得到什麼,都是她賺的。

又過了一會兒,廊廡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瑤連忙繞出博古架迎去,果然瞧見平陵來到門口,臉色不大好看,

“夫人,永定門內打起來了。”

沈瑤一驚,“誰跟誰打起來了?”

碧雲丟下手中活計,跟著沈瑤追了出來,主仆二人一同望著平陵。

平陵定了一下神,回道,“三殿下在天地壇祭祀時,壇中起火,一夥遊民從神樂觀的地洞裡闖出來,將三殿下與祭祀的官員圍困在大享殿內,那賊人怕是意圖將三皇子等人活活燒死。”

沈瑤心猛地一緊,“侯爺沒去天地壇吧?侯爺在宮中是不是?”

雖然謝欽已囑咐她,一切在他掌控當中,沈瑤還是不放心。

平陵點頭,“是,侯爺在宮中,不過沈大人隨三殿下在天地壇。”

沈瑤心漏了一拍,轉瞬臉色沉下來,“這是他的選擇,是他咎由自取。”

沈黎東身為她親生父親,這輩子都不曾在意過她的生死,她又何必為沈黎東擔憂。

“宮裡情形如何?”

昨夜謝欽告訴她,東宮明麵上爭奪冬祭,實則暗中已做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暫時還沒消息傳出。”平陵寬她的心,“您彆擔心,侯爺運籌帷幄,不會有事,夫人,咱們府上是不是可以戒嚴了?”

沈瑤語氣一定,“關門閉戶,讓所有女眷幼兒躲去地窖。”

一旦紛爭起,謝家必定首當其衝,而她與老太太更是眾矢之的,兩日前謝欽已暗中將老太太轉移至安虞之地,為免打草驚蛇,沈瑤依然留在府中主事,謝欽安排數十暗衛保護她,安危無憂。

平陵立即出去傳達指令,吩咐完,又折回來與沈瑤道,

“夫人,您也去書房暗室避一避,待事情平定,屬下再稟報您。”

沈瑤先道一聲好,“你去忙,我晚些時候進去。”

沈瑤擔心謝府女眷人心惶惶,又折去後院,地窖的入口在老太爺的天一閣,謝家各房女眷壓根不知外麵出了什麼事,孩子哭鬨不聽管束,姑娘們提著裙擺左顧右盼,擔心地窖裡邋遢,臟了她們的裙擺,均踟躕不進。

整個天一閣鬨哄哄的,人是聚了不少,卻無人去地窖,都躲在敞廳聽著外頭的動靜。

“方才李叔從南邊采購回來,說是漕河之南的天壇方向起了火光,看來是冬祭出事了。”

“冬祭出事與咱們有何相乾?”

“傻小子,平陵既然吩咐我們躲起來必定是出了大事。”

“我不去!”寧氏的兒子府中二少爺甩開長姐的手,“我還約了崔府三少爺去打馬球呢。”

謝京急了,連忙追到門口,拽住弟弟的手腕,將他往裡拖,

“實話告訴你,你今個兒哪都去不了,這壓根就不是普通的火災,這是朝爭,朝中要出亂子....”

“.......”

周氏吩咐能乾的仆婦與管事將整個天一閣為圍住,不許任何人出去。

不一會大夫人和二夫人相攜而來,往日相看兩相厭的妯娌,今日罕見步調一致,憂心忡忡進了穿堂,見院子裡亂成一團,大夫人厲色一喝,總算是唬住了那些亂竄的少爺。

二夫人則神色溫和,催促大家去地窖候著。

眾人訥訥不言,誰也不肯挪步。

五奶奶崔氏前不久被整出孕脈,扶著肚子細眉蹙起,被地窖裡時不時竄出來的黴氣熏得惡心,站在窗口躲得遠遠的,四奶奶許氏隻有一個三歲的兒子,著乳娘抱著,倒是乖巧得很,隻看著屋子裡的哥哥姐姐玩耍,並不哭鬨,許氏放心孩子,瞅見崔氏捂著嘴好一陣乾嘔,湊了過去,替她撫背,

“好端端的,出了亂子,咱們可怎麼辦?”

崔氏乾咳幾聲,壓下腹部翻湧,輕嗤一聲,“咱們謝家本不必淌這趟渾水...”

許氏何嘗不知,擔心她又生口舌是非,連忙用眼神製止她。

崔氏心中發堵,默了片刻,換了一副語氣,

“我聽父兄說,太子被三皇子壓製得極狠,這回陛下許了三皇子祭祀,怕是動了廢太子的心思,可沒想到,太子竟然絕地反擊,看來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尚且難料。”

許氏臉色怔怔,“誰說不是。”

二人最擔心的是謝欽參與其中連累整個謝家,若是選對了主君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錯了呢,謝家必定傾覆,為何諸多京城世家持身中立,絕不參與黨爭,目的便是在戰亂時能確保一族安寧。

謝家在京城屹立百年不倒,本來富貴無極,完全可作壁上觀,可惜謝欽一意孤行,卷入朝爭。

原先有多敬畏謝欽,現在就有多埋怨。

“說來說去,還是怪六叔祖母,若不是她,六叔祖怎麼可能與太子結仇?咱們謝家也不必躲躲藏藏。”

不知哪房的小姑娘負氣多了一句嘴,其母嚇得連忙捂住了她,狠狠地將她往角落裡一推。

沈瑤正行到天一閣外的石徑,募的聽到這句話,止了步。

她麵露泫然。

是啊,若非她,謝欽著實可以明哲保身,無論是太子造反,還是三皇子當權,事成之後第一個要籠絡的就是他。

謝家本可利於不敗之地。

隻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沈瑤披著大紅緞麵輕羽皮襖,大步跨上天一閣的穿堂,霎時廳堂內外上百道視線聚在她身上。

謝家的成年男丁要麼入朝,要麼在外頭防守,除了年幼的小少爺與負責看守天一閣的謝五爺,其餘皆是女眷。

一張張鮮活的麵孔盯著她,帶著陌生和疏離。

二夫人站在堂屋門口飛快朝她招手,

“六弟妹,快些過來,外麵如何了?”

二夫人方才去了老太太院子,延齡堂窗門緊閉,門口守著一婆子,隻道老太太病重不許人探望,二夫人心中起疑,擔心自己一乾人等被謝欽拋棄,這會兒看到沈瑤,稍稍寬慰。

隻要沈瑤在,便說明謝欽一定會保住謝府。

沈瑤徑直從石徑走了過來,踏上台階朝三位嫂嫂行了禮,解釋道,

“永定門至漕河一帶戰火四起,如果我沒猜錯,太子意圖燒死三皇子一黨,東宮當是反了。”

雖是猜到出了事,可真正從沈瑤口中得到確認,還是很令人唏噓。

“除了天地壇,漕河以北可亂起來了?”京城官眷大多住在北城,這裡也是皇城戍衛的重地。

“城中目前還算平靜。”

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悄悄從乳母身後探出半個頭,指著沈瑤罵惹禍精。

二夫人臉色一變,“混賬東西,都是一家人,哪裡分彼此。”

著嬤嬤將那不懂事的孩子帶下去。

沈瑤沒當回事。

大夫人又問,“宮中如何?”

如果真是太子起事,意味著東宮一黨是安全的,寧家有庶女嫁給太子為側妃,寧家早被當做東宮的人,長房與寧家結了親,大老爺又從不參與朝爭,無論哪方當政,長房一脈該能保全。

大夫人比起二夫人要鎮定不少。

沈瑤深深看了她一眼,

“宮門緊閉,暫時還沒消息出來。”

大夫人沉吟不語。

恰在這時,天一閣外的傳來小廝大喊,

“不好了,有賊人火攻謝府。”

這聲落,外頭響起尖銳的廝殺聲,緊接著火光四起,隱約有冒煙的火球往謝府方向竄來,不消片刻,那轟隆隆的響聲又被壓製下去,漫天的黃煙朝後院滾滾而來,如同黑雲壓城。

天一閣內頓時一亂,孩子們大哭,婦人們嚷嚷,就連崔氏也嚇得躲在陪房嬤嬤懷裡。

少頃,那小廝奔了進來,大夫人和二夫人紛紛拿住他問,

“來了多少人,府上可撐得住?”

那小廝滿臉臟汙,神色懼駭,一口氣堵在嗓眼一時半會竟然出不了聲,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連忙倒豆子似的道來。

“來人多少不知,卻是個個凶猛,咱們六爺在外圍布了人手,暫時攔住對方,沒讓人進咱們巷子來,不過小的耳尖,躲在門房往外頭聽了半晌,隱約聽見對方放話,說是...”目光閃爍落在沈瑤身上,晦澀不敢言。

大夫人眉心一皺,喝道,“說什麼?”

小廝將腰彎的很低,“隻要謝家交出六夫人,可饒謝家不死。”

這話一出,院子裡倏忽靜了下來。

原先埋怨的目光霎時變得銳利,甚至還有幾分咄咄逼人。

大夫人看了一眼小廝,微微勾了唇。

二夫人哽了一息,皺著眉揮退那小廝,

“再探,若是胡言亂語的話莫再捎來。”

二夫人和大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默不作聲,二夫人望了望暗沉的天色,再次催促大家入地窖避一避。

可惜這一回,越發無人挪步。

沈瑤也愣住了。

那太子對她還不死心嗎?

不死心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拿她當人質,東宮的意圖十分明顯。猛攻謝府,逼著謝府交出她,隻要拿住她,便是拿捏了謝欽。

不得不說,這條計策著實狠毒。

隻消遣人在謝家嚎啕一嗓子,謝家四分五裂,沈瑤已感覺到各色目光從周身交織而來。

謝京見沈瑤麵露怔惘當先一步牽住她的手腕,

“瑤瑤,你彆多想,你要相信六叔,六叔智若淵海,不可能料不到這種情形,他一定有法子保全咱們謝家。”

沈瑤正待回她,一道銳響劃破半空,緊接著像是有什麼黑矢攔了過去,二者在半空相撞,發出激烈地砰響,嚇得閣內婦孺哭聲迭起,亂成一片。

沈瑤眉心皺得死死的,“我出去看看。”

她帶著碧雲和杏兒剛邁出穿堂,身後天一閣內炸開了鍋。

“那太子既然要她,她就不該留在咱們謝府,何必讓咱們謝家這麼多人為了她陪葬?”

“我若是她,當即便離開,好將那太子引去彆處,還我們謝家一片安寧。”

謝家上下有一大半人吵著要沈瑤離開謝家,除了謝京一人據理力爭,其餘人包括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內均默不作聲。

漫天的辱罵跟刀子似的扔來。

沈瑤腳步灌了鉛,孤零零站在火光中,有些失魂落魄。

大約是在謝家這麼久,以為融入了這個家,驟然聽到這麼多謾罵,人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很快她露出釋然的笑。

這輩子被當做掃把星拋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她與謝家本來非親非故,屬實是她連累了謝家。

裡麵嘈雜不斷,甚至有人要衝出來逼問沈瑤,均被三位夫人攔住了。

一牆之隔,牆內熱火朝天,牆外冰霜滿地。

杏兒試圖回去理論,卻被碧雲給攔住了。

關鍵時刻,小丫鬟眼神鎮定,“姑娘,咱們怎麼辦?”她太了解沈瑤的脾性,絕不願連累旁人,主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沈瑤回眸看碧雲,在碧雲眼底看到那竄熟悉的火苗,她璨然一笑,

“咱們走。”

“好。”

碧雲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奴婢早將衣裳準備好了。”

昨夜謝欽告訴沈瑤,今日朝中有變,叫她無論聽到什麼風聲不要擔心,隻安安生生躲在地窖,沈瑤心生防備,暗中著碧雲備了一套行裝,預備著一旦有人攻擊謝府,她也好助一臂之力。

不成想,如今卻要離開。

主仆二人相攜回故吟堂,杏兒哭著追過去,追到半路,暗忖憑自己怕是攔不住沈瑤,連忙跑去前廳將方才發生在天一閣的事,一字不差告訴平陵,平陵氣得頭頂冒煙,

“狼心狗肺!”

那沈瑤曾救過謝欽一命,若非她,謝家哪有今日的富貴,不成想謝家人在這個風口,竟然要將她趕走。

除此之外,平陵也猜到長房怕是有意攪風弄水,試圖左右逢源。

平陵立即去故吟堂阻攔沈瑤,剛行到故吟堂前麵的花廳,卻見沈瑤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裳,帶著碧雲氣勢淩淩出了故吟堂。

平陵猛拍了一下額,急著迎過去,

“夫人,您不必將後宅那些閒言碎語當一回事,侯爺早早在謝府外圍布了疑兵,皆是精兵銳將,強弓硬弩,太子人手有限,攻不進謝府來,侯爺書房下麵還有一條密道,您大可進去,隻待風波一過出來便可。”

沈瑤抬手打斷他的話,平靜道,“平陵,你不必阻攔我,你也攔不了我,這場禍事本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來結束。”

若是離開,能換來謝府安寧,她義不容辭。

“你放心,我並不打算離開他,相反我現在去皇宮尋他。”

謝家其他人於她而言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過客,隻要那個男人不言棄,她矢誌不渝。

平陵苦笑,“全城戒嚴,您根本不可能入宮,侯爺將您交給屬下,您若出了事,屬下隻能以死謝罪。”

沈瑤目光越過屋簷望向黃煙漫天的蒼穹,抿唇不語。

平陵再勸,“外麵都是東宮的人,您若要引開追兵,勢必要露出行蹤,萬一你落入東宮手裡,屬下....”平陵眼底迸出淚花,不敢想象後果。

沈瑤卻是展顏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若真有萬一,她也不後悔。

這不到一年的春花秋月,相守相候,足以撐過寂寂無聊的餘生。

與他相遇,不虛此行。

沈瑤實在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謝家人如此,她也沒法心安理得待下去。

“侯爺留下多少暗衛。”

平陵目光落在腳尖,悶聲答,“七十人,皆是江湖好手,以一敵百。”

“好。”沈瑤眸色清定,“留下二十人拱衛謝府,其餘人跟我出府。”

平陵還想再說什麼,對上沈瑤堅毅的眼神,終究是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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