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趕路,大半個月後,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柳州。
顯然,樓驍同柳州知府認識,他們馬車才進城,那邊已經有人過來迎接了,將他們全部請進了府邸。
好生一場款待,晚上桓翕被知府家的女款勸著喝幾杯本果酒。
回了院子讓丫鬟煮了解酒的花茶喝了幾盞才好些,正打算歇歇就去沐浴,外頭忽然出來一陣丫鬟聲音。
“請大人安。”
“大人好。”
“大人。”
……
桓翕納悶,樓驍過來了?過來做什麼?邊想邊把茶盞放下,起身要去看。
不大會兒,人就進來了。
“怎麼來了?”她問。
樓驍一揮手,讓伺候的丫鬟們退將了出去,厚重的簾子沉沉落下。
“我們住一個院子。”
桓翕更驚訝了,“住一個院子,為什麼?”她臉上的神情是驚訝而不是羞赧。
在她眼裡一個院子這麼多房間自然是可以住很多人,不會有那種男女大妨的思想。驚訝是因為樓驍可沒跟自己住這麼近過,向來是事情多大多時候不去主動找是見不到人的。
不過她那話剛問出口又覺得不對,心想這裡又不是樓驍的府邸,彆人家不定有那麼多閒置的院子給兩人住。
但是沒想到樓驍的話卻讓她更加大吃一驚。
“因為在外人眼裡你是我的人。”
“都什麼跟什麼,為什麼我就是你的人了,怎麼的,造謠就憑一張嘴?”桓翕氣性一上來脫口而懟。
說完才察覺到自己又嘴快了,這時候的人說話幾乎沒有這種語調語速的。
果然就見樓驍臉上帶著幾分隱匿不去的興味,看著她。
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桓翕擰眉看過去,放慢了語速,“那大人就不說什麼,全憑大家誤會?”
“誤會?想解釋?”樓驍用一種“愚蠢”的眼神看她,“你一個女人,跟著我出遠門,不是我的人,你想用什麼身份,嗯桓翕?”
桓翕不知道的是,不是這會兒,是從樓驍跟她坐一輛馬車,甚至可能更早,這些在她這裡完全沒有察覺的小事,早就讓身邊人都默認了她的“身份”。
現在才來驚怪,急著解釋,已經太晚了。
桓翕能說什麼,她也隻能認了,左右不是真的,她也不在意什麼虛無的名聲了,反正以後回了泰安縣也沒人知道。
“哦,那東廂西廂好像都空著,大人隨意住就好。”
樓驍眯了眯眼,“你讓我去東廂?”
桓翕:“……”
桓翕誤會了,以為是人家特權階級的毛病,不能容忍彆人挑釁,於是非常識相且從善如流地說:“好的,您住正房,我去東廂。”
樓驍眼皮跳了跳,半晌沉聲:“站住。”頓了會兒又說了下半句,“去洗漱,不準去東廂房。”
什麼毛病,話也說不清楚,桓翕心裡切了一聲,轉身走了。
風洗完澡之後出來發現樓驍還在,倒沒有大吼大叫,還後知後覺恍然明白過來,所以他們是要共處一室休息的嗎。
她倒是不認為樓驍是個猥瑣沒節操見色起意的人,人家堂堂一個大都護,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再者不帶個人偏見來說,樓驍這人長相沒話說,光憑臉就能讓不少女人喜歡吧。
況且他在桓翕麵前從來沒露出一絲一毫看上她想睡她的苗頭。
女人在這方麵都是十分敏感的,桓翕不懷疑自己。
房間裡還有另一張寢榻,她就沒管太多,放下床簾抱著被子打著嗬欠睡去了。
在柳州待了幾日,桓翕看樓驍也沒急著要走的意思,每天跟那位下巴留著一撮美須的知府不知道在忙什麼。
這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桓翕見到人,剛好想起一件事,就問他:“越州和坤州那邊怎麼樣了?朝廷難道沒有動靜?”不太可能啊。
“怎麼沒動靜,早已經征調了兵力去錦州,已經同越州交戰過一次了。”
桓翕一詫,連忙問:“那戰況如何,孰勝孰負,坤州呢,怎麼樣?”
“自然各有傷亡,尚且勝負不明,錦州地理位置好,這次朝廷領兵的林虎,此人帶兵打仗經驗十分豐富,是塊難啃的骨頭。”
“那……”不會有事吧?
桓翕沒說完話,樓驍卻領會了意思。
於是道:“……至於坤州,料想不會□□穩。”
桓翕眉頭狠狠一跳,“這話怎麼說的?”
樓驍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反問她:“曆來打仗,什麼是重中之重?”
“糧草?兵器?馬匹?銀錢?”桓翕想都不用想飛快道。
“聰明。”樓驍難得誇了一句。
“你再看看坤州府有什麼,你當初是為什麼出來避難的?坤州那位知府又為何要算計桓家?”樓驍一點點提示。
桓翕腦子轉的飛快,低低自語:“坤州府富饒,近十年來風調雨順糧食豐收……為什麼盯上桓家……是因為桓家發現了一座金礦山……有了足夠金子,哪裡還愁買不到馬匹,北邊兒到處都是養馬販馬的人……”說到後麵,她已經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這可怎麼是好。”桓翕抬起頭看向樓驍,滿臉愁容。
樓驍給了她個平淡的眼神:“放心,還沒到那個地步,我這不是來了柳州麼。”
桓翕第一反應是真到你說的那個地步就晚了,第二反應是你果然也是反了的!
雖然這些話她都不會說出口就是了。
好在有了樓驍這幾句話,桓翕也能安心不少。
隨後才換了個話題:“那我們還要在坤州府住一段時間?”
“唔。”
**
自從和樓驍談了那一番話,桓翕整個人就變得嚴肅正經了許多,也不奇怪,心裡擱了事,知道外麵都打仗了還快打了老家,哪裡還散漫得起來。
這日,樓驍要帶著桓翕出門,桓翕已經見怪不怪,她現在在外人眼裡的身份大概就是樓驍的女人,養在身邊的姨娘之類的,唯一慶幸的一點是樓驍至今沒成親,她不用承受來自莫名女人的迫害。
桓翕撫了撫身上略為華麗漂亮的裙子,跟在樓驍身邊小聲說話:“都什麼時候了,這些人還有心思辦什麼壽宴。”
樓驍嗤地一笑,“什麼時候了,該享樂的人什麼時候都能享樂。”
桓翕一想也對,不是還有個叫杜牧的詩人寫過一首“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詩嗎,大抵也是這麼個意思。
如此她也就不在多說了,反而是樓驍又說了一句:“待會兒乖乖呆在我身邊,不要到亂走亂跑。”
桓翕麵上點頭,心裡卻想著我特麼的既不是秘書又不是女伴兒,卻還要無異議地包攬老板的陪玩陪酒業務。
一邊想一邊跟著樓驍入了席。
以樓驍的身份,他在大部分場合都是能上座的,果然這個什麼官員,一見樓驍過來了,就擺著胖胖的身軀飛快迎了過來,笑得一臉虛假諂媚。
桓翕真是表情懶得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