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一月之間從閨閣少女到皇後再到太後,朝廷裡後宮裡樁樁件件的事等著她,根本就沒有心思想那些男女感情。後來一直待在深宮,即使權傾朝野,也從未對什麼男子有異樣的感情。
因此她前世活到三十歲,還是臨死前察覺到秦束對她的感情,才忽然有了那麼一點感悟觸動。
柳清棠是有些好奇的,究竟是何種感情,才會讓秦束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隻為了替她求得一線生機?而且如今看來,秦束早就對她心懷愛慕,那麼前世那麼些年,他是懷著一種什麼心情侍奉在她左右的?
想到了些前世的事,柳清棠一時忘記了自己還抬著秦束的下巴,等她回過神來,發現已經這樣一動不動的維持這個姿勢良久了。因為她的無聲,秦束絲毫不敢動,挺著身板彆扭的被她抬著下巴。
他的樣子泄露了他緊張的心情,垂下的睫毛不斷的小幅度顫動,額上都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她發現他因為害怕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整個身子都有些抖。
柳清棠忽然有種奇怪的自得感,因為她,秦束如此的緊張。前世,當秦束在她麵前得用的時候,是再過三年,某個事件發生之後。那時候的秦束已經和日後的大總管很相像了,不要說緊張,平日裡就沒見他變過那冷淡陰鬱的臉色。
他辦任何事都不疾不徐,任何她吩咐下去的事都能妥帖的辦好,就是她沒有吩咐的,他也能想到然後辦的妥妥當當。除了行事狠辣為人陰冷,不怎麼會說好話吉祥話,他的辦事能力非常出眾。這也是她當初明明不喜他說話行事容顏那些,還是要提拔他當大總管的原因。
手中的利刃,即使不喜上麵的斑斑血跡,還是要用他來清理一些攔路的障礙,這是一樣的道理。
那時的秦束從來看不見慌亂,即使是最後帶她逃離慈安宮,明知他自己那一去就是死路也不見有什麼慌亂的情緒。柳清棠實在是覺得奇怪,這樣的秦束,真的是愛慕著她的嗎?這樣的秦束,真的會愛著什麼人嗎?
他把心思藏得太好,若不是那時的事,恐怕就算再過幾十年,她都察覺不到他的情。
說來也奇怪,在她從小接受的教育裡,一個身份與她天差地彆的太監對她懷有那種感情,她應該會覺得被冒犯才對,至少也會有些厭惡感,畢竟階級的鴻溝不可跨越。
可是從知道秦束的心思後,她根本就沒有一刻出現過反感,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心情。或者她骨子裡就不是什麼奉行綱常倫理的人。
“秦束,你很怕哀家?”柳清棠發現自己因為見到秦束緊張的表情而心生愉悅,不禁故意湊近了些在他耳邊輕聲道。果然見秦束握著的手又緊了緊,有些結巴的回答:“奴、奴才不敢,太後娘娘身份尊貴……”
說到這秦束哽住了,因為柳清棠突然伸手摸上他喉結的動作,他剩下的話都憋在了喉嚨裡怎麼都吐不出來。
秦束死都沒想到有朝一日,放在心底從不敢褻瀆的主子,會主動靠近他,還、還願意觸碰他,簡直像做夢一般。這一刻,秦束真的懷疑起現在是否在夢中了。
“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柳清棠收回手靠在靠枕上,側頭看著他。
秦束臉色倏地白了。在主子麵前,不管她做出什麼,他都得寵辱不驚的迎合,可他剛才如此失態,足以被治罪好幾次。剛想再次叩頭請罪,就見從來都對人不假辭色神色淡淡的太後娘娘,緩緩勾起嘴角對他笑了起來。
那笑好像三月桃花,春風一陣就開的如雲似霧,迷花了人眼。
“今日起,你就做哀家的秉筆太監。”柳清棠看了看透過窗棱的光,打住了話頭,“時候不早了,你先下去吧。”
秦束謝了恩,猶在雲霧裡的退出了暖融的房間。一出門,院子裡清冽的秋風迎麵撲來,可他絲毫感覺不到冷意,脖子被太後娘娘觸碰到的地方,好似被火灼傷一般。
他輕輕撫上那處,眼裡重重的蕩起波瀾,隨即又被他壓下去。拉拉袖子,他變回平常的陰鬱神色,低垂眉眼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他要更加的努力往上爬,而總有一日,他要站到離這個人更近的地方。秦束袖子裡的手驀地緊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