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倔強,又自尊心極重,凡事都要強不肯認輸。其實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女罷了,見了血殺了人怎麼能不害怕,但是她隻能撐著,在驚惶的眾大臣麵前,在那些厭惡懼怕譴責的目光中假裝鎮定的定下小皇子蕭淮旭的皇位,處置了一乾蕭南和的餘黨。
小皇帝繼位後她成為了太後,年幼的小皇帝什麼都不會,她隻能攬過他身上所有的擔子,開始垂簾聽政。但是她何嘗會那許多,隻能日日之前的古籍慢慢摸索該如何做。
冷眼看著那些大臣口口聲聲說著後宮不得乾政,牝雞司晨有違天道。在妄圖奪權乾政的罵名之後,她又多了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罵名,朝中許多官員都在心底懼怕她厭憎她。
就連父親也開始懷疑,問她是不是真的想要奪了她外甥的皇位。還因為她手握大權開始與她避嫌,極少再來宮中看她。
再多的委屈和苦楚她也隻能往肚子裡咽,柳清棠徹底成為了太後娘娘。那個曾經調皮活潑,愛笑又愛鬨讓柳家上下都頭疼的柳清棠消失了。
沒有人敢再直呼她的名字,也無人敢看輕她。就這樣日複一日的戴著端莊的麵具,出入朝堂,替小皇帝批改奏折解決那些大事小事,還要承擔著罵名。
最艱難的時候,她就是病了累了都不敢聲張不能說,怕那些對她不滿的大臣會找到機會踩低她,又怕她一旦病了小皇帝一個人不能解決那些事,還怕自己耽誤了什麼朝中大事。臉色慘白也隻能畫著厚厚的妝來掩蓋,還因為沒有好好調養落下了毛病,每每來月事都痛的起不了身。
其實除了這富麗堂皇的宮殿,還有那成群的仆從,她根本什麼都沒有。她就像一棵柳樹,在這紅牆裡麵枯萎。
人啊,許是病了就要脆弱一些,總是很容易想起那些陳年往事。柳清棠開始還靜靜看著秦束認真的練字,後來就變成躺在床上發呆,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裡。被秦束喚了,她才醒過神來,茫茫然的看他。
“娘娘,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秦束靠在床邊上小心的問。剛才他比劃著練了一會兒字,無意中抬頭發現太後娘娘醒了。本不想叫她的,但是他看著覺得她臉上的表情……十分令人心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忍不住就叫了她。
“秦束,你坐過來。”
“奴才的衣服……”看了看自己剛才坐著的腳踏,又看看太後娘娘指著的床側,秦束有些為難。
“哀家又覺得頭暈了。”
秦束不再說話起身坐了過去。
柳清棠坐起身,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秦束隻覺肩膀一重,太後娘娘靠著他似乎很累的樣子。
到嘴的勸告又咽了回去,秦束一隻手被靠著不敢亂動,隻能用另一隻手拉過錦被蓋在太後娘娘身上,免得她又受涼。
柳清棠又湊近了些,把頭抵在她的肩窩。“秦束,你知道哀家的名字嗎?”
“娘娘閨名不是奴才能知曉的。”
“直說不知道就是了,你怎麼就這麼喜歡裝模作樣呢。”柳清棠抬手捏了一下秦束的下巴又縮回去,接著道:“那哀家告訴你,你可要記清了。”
“柳清棠,清明的清,棠花的棠。娘親喜歡棠梨,我卻不喜歡。和這萬千姹紫嫣紅比起來,我獨愛柳。雖然看上去柔弱不可依,但是堅韌不折。”不等秦束應聲她又有些埋怨的道:“整日裡哀家哀家的自稱,我都覺得自己是七老八十的老太。”
剛開始那兩年她還常和綴衣桃葉兩人開玩笑的說起這種話,後來習慣了這種自稱也就再沒說過這種話。
清棠、清棠……在心中默念了兩句,秦束乾巴巴的道:“太後娘娘的名字,很好。”
好像除了很好,他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形容詞來稱讚這個名字。太後娘娘在他心裡,不論什麼都是很好的。
太後娘娘的尊號是慈仁太後,宮中的人直接喚她太後娘娘,宮外的百姓叫她柳太後,沒有人去探究過她到底叫什麼。但是如今,他幸運的知道了她的閨名,隻有親近的人才能知道的名字。這是不是表明他對於太後娘娘來說,也是特彆的?
“秦束你怎麼連誇人都想不到好詞,若是日後我想聽了,你豈不是不會說?今日就算了,再有下次,非要說到我滿意才行。還有,既然好聽,你叫一聲清棠來聽聽,許久都沒有聽人叫過這個名字了,還真有些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