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書用一小塊棉布包著撚起藥罐的蓋子看了看裡麵,心裡估算著,又從旁邊的藥匾裡抓了一小撮藥放進去。
看見她的動作,一旁蹲著的蕭淮與也抓了一把和她一樣的藥,想往藥罐裡放。可是在半路就被楊素書截住了,她認真的道:“這味藥方才已經放過,不宜多放。”
聽到這句話,蕭淮與好似不明白的低低啊了一聲,呆呆的抓著藥不知作何動作。楊素書便隻好將手伸到他麵前說:“給我吧。”
蕭淮與呆了一會兒,慢慢的把自己抓的藥材放在楊素書手上,縮回自己原來的地方蹲著不做聲了。
楊素書把手裡的藥材放回藥匾,一回頭,見到蕭淮與這樣,猜測他是不是因為被拒絕了覺得難過,便笑著叫了他一聲,“純王殿下?”
蕭淮與沒有反應,眼神呆怔不知道看著什麼發呆。楊素書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他這樣,見狀隻是稍稍想了一會兒,也不管他是不是會聽,就把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拿起來,再把自己手中的扇子放到他手上道:“純王殿下,微臣覺得有些手酸,不如殿下替連太妃熬藥?”
一連說了兩遍,蕭淮與這才算有了些反應,眼神移到自己手中的扇子上,又移到麵前的藥爐。
“像這樣,輕輕的扇動。”楊素書拿著扇子的後半部分柄,帶著蕭淮與輕輕扇了幾下。等楊素書放開手,蕭淮與便一絲不苟的按照她剛才的速度對著麵前扇了起來,看上去在為自己能做些事覺得高興。
楊素書好笑的搖了搖頭,抬臉看了一眼門口,就見秦束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頓時站起身來有些驚訝的問道:“秦束……不,應該說是秦副總管,你怎會來此,可是太後娘娘有何事吩咐?”
“純王殿下,還有楊太醫也在此。”秦束雖然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但是和在前麵對著那些人的態度好上太多。和兩人打了招呼之後,他就解釋道:“太後娘娘讓奴才來探望連太妃及純王殿下,順便教訓一下府上那些不得用的奴才們。”
楊素書想到前兩天和好友說起純王和連太妃,也就明白了這一出究竟是怎麼回事。清棠那個性子,恐怕會讓秦束這麼興師動眾的來走一遭,也有她上次去表示了在意的原因。清棠一向就是如此,對家人和朋友從來都是細心周到又護短,還總是愛屋及烏。
“連太妃在裡間,雖說已經起不來床,但是這幾日調養的好,今日氣色還算不錯。”楊素書雖說是女子,但是畢竟還是個男子身份,也不好給秦束帶路,而這裡還在伺候的幾個奴才都在裡間,門口還真沒守著通報的人。不過這情況也沒那許多講究,秦束便自己帶著人走了進去。
連太妃果真是病的越發嚴重,看上去比在宮裡時憔悴不少,三四十歲的人就已經有了白發。她靠坐在床上咳嗽,旁邊有兩個伺候的人給她遞帕子和水,好不容易才停下來。
秦束安靜的等她咳嗽完,上前去規規矩矩的請了安,打著官腔傳達了太後娘娘的意思。大致就是讓她好好養病,還賞賜了一大堆上好的補品和藥材,然後就很快退了出來。
門口的楊素書和蕭淮與還在那裡圍著藥爐,楊素書正小聲對蕭淮與說著:“不需那麼用力的扇扇子,輕一點。”
而蕭淮與一臉的呆怔,在聽到楊素書說話的時候,無神的眼睛才偶爾轉一下。一句話說兩遍或者更多次,他才好像給出反應一樣的啊一聲,然後慢慢的停下手裡的扇子。
他停在那裡,楊素書又不得不再次說:“不是停下來,是輕一點慢一點扇扇子。”然後她像之前那樣握著扇子的後手柄帶著蕭淮與扇了幾下。
蕭淮與這才再次慢悠悠的扇起來。他就像老舊的工具,不靈光極了,似乎總是會忘記些什麼。楊素書看著他,眼裡也不知是憐憫還是些什麼。
“純王殿下,楊太醫,奴才還要回去向太後娘娘複命,這就先走了。”秦束走出來,無知無覺的出聲打斷了某些氣氛流動,對一蹲一坐的兩人說完就準備走。
楊素書回過神來在後麵叫住了他,“秦副總管。”她看一眼對外界毫無反應似的蕭淮與,有些尷尬的說:“可否不要向太後娘娘透露微臣在這裡。”
秦束聞言毫不猶豫的道:“奴才不會對太後娘娘有任何隱瞞和欺騙。”
楊素書露出不妙的苦笑,雖說為好友有這樣一個忠誠的心上人感到開心,但是這種情況下真是有些麻煩。若是清棠知道她常來這裡幫忙熬藥,肯定要誤會她對純王有意思了。但她真的沒有那種意思,隻是醫者父母心,不忍心看他那樣才會來幫忙罷了。
她擺擺手:“我早該想到,是我為難人了,既如此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秦副總管一路小心。”
秦束對她微微點頭,提步離開這處。外院那些行完了杖刑的人或者說屍體已經被搬空了,染血的青石板也已經衝洗乾淨,隻是那腥味卻沒有散去,衝的好幾個宮人麵色發白直皺眉。秦束倒是沒有覺得不適,聽說劉公公臉色十分不好的帶著那些將死的奴才先回了內務府,他也沒什麼反應,隻冷冷道:“回宮吧。”
內務府四司管著皇室人員衣食起居,所用奴才等等大小事務的總調度。既然太後娘娘看不下去他們的手越伸越長,胃口越來越大,那他就替娘娘去稍稍警告。現在他還不能做些什麼,但是遲早,他會替太後娘娘掌握這個內務府。
他的野心不隻是打理好慈安宮這一塊天地而已,他更想將皇宮變成讓太後娘娘可以恣意生活的地方,或許這還需要很久,也或許他永遠也做不到。但是沒關係,為了太後娘娘,不管多困難他都會去嘗試。
在回宮的路上,秦束在一個鋪子停了很久,最後出來的時候懷裡好好地放著一支包好的花簪。他在鋪子裡選了很久,覺得不管哪一支都不好,最後選來選去,選了一個和上次買的非常相似的簪子。太後娘娘說很喜歡那支,那麼這支這麼相似,她一定也會喜歡。
秦束一路不時按著胸膛處,想著太後娘娘收到這個會不會開心,看著越來越近的皇宮眼裡盛滿了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