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棠一直在慈安宮等著皇帝外甥,等著他來質問內務府的處置問題。隻是到了傍晚也沒見他來,不由感歎還是小看了她這皇帝外甥,當真是沉得住氣。
第二日早朝,柳清棠說起這事,讓人把內務府一些管事在宮外興風作浪收受賄賂的罪狀一條條念出來,最後還做出了宮內奴才有罪一律交由宮獄處置的決定,光明正大的收了內務府一部分權。可就連這時候,柳清棠也沒見到皇帝臉上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正常過頭了那就是不正常,他是皇帝,怎麼會對她這種攬權的行為無動於衷,隻是冷靜的明白這時候他還需要忍耐罷了。
柳清棠又覺得自己上輩子傻了,為什麼就看不出來他是個厲害人物,還一直以為他這個樣子是涉世未深,認為他需要保護,日夜擔憂把國家大事壓在他身上他會不會承受得住。
被欺騙的感覺著實不好,即使上輩子在後宮磨礪了十幾年,差不多把最初那位柳家小姐柳清棠的棱角都磨沒了,但是這一朝重生回到現在,她身上那種許久沒出現的臭毛病倒是有複蘇的跡象。
十五歲的柳清棠還是個嫉惡如仇活潑愛笑,性子直來直去的小姑娘,她現在的身體二十近二十一歲了,頗有往回生長的感覺。上輩子她覺得十幾歲的樣子不好,現在卻覺得那時候才過的最真實。說不定再過幾年,她的心態行事風格都要變回十五歲的柳清棠了。
散朝的時候,柳清棠無意間看到魏征那家夥舔著臉追著嶽父吳尚書,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又惹得吳尚書吹胡子瞪眼,頓時心裡忍俊不禁。
魏征這家夥總是不管說什麼都能惹未來嶽父生氣,不過吳尚書那麼疼女兒的人,估計就是魏征再好再會說話也不會給他好臉色。會說話那就是油嘴滑舌不靠譜,不會說話那就是木訥呆板不懂事。
每次上朝都要看到吳尚書嫌棄的樣子,和魏征想討好卻沒辦法的樣子,也是有趣。柳清棠心裡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又替魏征感到欣慰,他和吳小姐七月裡就要成婚了,這一對終於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眼睛一轉,柳清棠又遠遠看到自家哥哥也在看她,還對著她揮了一下手,便下意識的瞪過去。他確實進了戶部,也和探花郎荊楚言成為了好友,但是要說柳清棠對他有什麼不滿,還是沒給她找個嫂子的事。
也許是上輩子柳家斷絕了的事讓她受到了刺激,現在迫切的想看到柳家有下一代出生,或許新誕生的生命才能讓她這種沒來由的焦灼平複一些。
柳清棠下意識的把擁有柳家血脈的蕭淮旭遺忘了,或許在她心裡,這已經不是當年讓她為之堅強努力的小外甥。
她爹自從娘死後就是個老光棍,一點沒有再娶的意思,一個姨娘也沒有,不用指望他老當益壯再給她添個弟弟妹妹。她自己這身份也不可能生孩子,而且秦束也不能生……說起來如果能的話,她說不定真的會不顧這身份給秦束生個孩子。
總之,他們都沒辦法,隻能靠她哥哥,結果她哥哥一把年紀了還找不到看對眼的,還好意思整天看到她就嬉皮笑臉,欠欺負!
偏偏前些日子她的父親又稱病不上朝了,說是為一年後打仗做準備,每日在家裡活動筋骨,順帶一心教導新收的那位天賦極高的徒弟席藍。柳清棠明白父親是不想看到女兒和外孫麵和心不合,乾脆就眼不見為淨。
隻是她上朝想看一眼家人,就隻能看這個哥哥了,真是忍不住想瞪他,一把年紀還不給她好好成家立業。
這邊剛念叨完哥哥,回到慈安宮,柳清棠就收到了楊素書的回信。
“放心不下,要照顧他……商議之事暫緩?”柳清棠露出了然的神色,素書果然是對蕭淮與有那麼點意思的,有那個趨勢就好,就怕她依舊和以前一樣對什麼人都無動於衷看不上眼。蕭淮與是傻,但是這樣一來素書身邊好歹有個人陪著了。
至於素書說暫緩的商議之事,她昨日建議讓素書恢複原本的楊家小姐‘楊素錦’身份,名正言順的嫁給純王當純王妃,然後平日依舊是用現在這個楊素書男子的身份示人。對外隻需要說當年楊素錦不是早逝,而是身體不好養在廬陽的老家,現在接回來說親。
反正也沒有人會去特地注意多年前一個太醫家的小姐。不能見外人養在深閨的‘藥罐子’小姐,和什麼事都不知道的傻王爺,恰好免了人去打擾,那什麼人情往來也少了,對素書來說應該也是最合適的。
柳清棠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覺得素書這事有譜,而且越想越覺得合適。她上輩子加這輩子,為好友操心了這麼多年的終身大事眼看就能解決,不由得心情舒暢。好友親人上輩子的悲劇是柳清棠心裡的結,他們這次能得到幸福,能過得好了,柳清棠這個結就解開了。
隨著時間流逝,柳清棠越發覺得,重生的這輩子不是給她銘記仇恨用的,最重要的是把那些遺憾都化解。雖然她現在心裡仍舊有仇恨,但是已經不止是仇恨。她還有不能辜負的人,關心喜愛想要補償陪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