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森鄉間一處荒蕪墳場。
咒靈倒斃, 終於得到解脫的亡靈化作大股大股瑩綠光斑隨風而去。
一身黑衣罩了件白羽織的少女單手提刀,側首笑著接聽電話:“大家先出發嘛,我這邊學校的事忙得差不多了,現在訂機票往機場趕, 明天島上見。”
掛斷二哥朝日奈右京的電話, 常夏抬頭看看月亮的角度。
——時間還夠用, 下一個任務距離此地並不遙遠。
“藤原先生, 我直接翻山趕去事發地,麻煩您開車繞一圈過來, 順便替我訂一張明天中午到達衝繩宮古的機票。”能在高速奔跑中持續保持氣息平穩,那些跟爛西瓜一樣被砍碎的一級咒靈死得一點也不冤枉。
藤原監督坐在車裡邊聽電話邊打開電腦:“明天中午到達宮古機場?”
“是, 哥哥開船在宮古島私人碼頭等我,和家人一起去旅行, 不必擔心。”帶笑的聲音隨著沙沙作響的樹葉傳出來,想來她正披著月光穿越森林。
他有點擔心, 但又不想讓這份杞人憂天打擾到她:“請您務必保護好自己, 我馬上就到。”
訂好機票關閉電腦,青年發動轎車沿著鄉村道路趕向指定目標。
這些需要單人完成的一級祓除任務每一個看上去都很正常, 正常到不符合“窗”的準確率。難道說, 上層那些老人家們真的能放下被逼進死角不得不讓步的芥蒂?
藤原怎麼想都覺得這種情況不太對, 但又找不到問題可能出現的方向。翻來覆去想不通也放不下, 皺眉將車速拉到這條路允許的上限趕路。
最後一個任務地點位於一片森林中, 號稱自殺聖地的迷失森林。
常夏踏入森林就嗅到了死亡與詛咒帶來的臭味。
響指之後黑色的“帳”拔地而起, 半球體延展約有百米,累累白骨上纏繞的黑色影子紛紛抬起沒有五官的“頭顱”。
——好絕望啊, 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為什麼他無論如何也不喜歡我?
——賬單太厚了, 一輩子也還不清。
——為什麼我得了這種無法治療的病?該怎麼結束……
每一個了結自己生命的人都有無法訴諸語言的痛苦, 得不到撫慰,得不到回應,得不到鼓勵,活著的時候感受不到人間溫暖,死去以後也無法平靜安息。
——這不是某個人的問題,這是社會的問題,這個國家“病”了。
冰冷的絕望鑽入心底,黑霧遠遠近近纏繞著凝結出人形,它扭曲,它醜陋,它張大遍布身體的嘴巴求救,它瞪大遍布四肢的眼球詛咒一切被看到的活物。
——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你不和我一樣去死?
“唔……!”
視線相對就會被猛烈攻擊?
常夏及時向旁邊翻滾,躲開無法捉摸的風刃,生有苔蘚的樹乾無聲倒伏。
人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光線。
“自殺者怨念的堆積,死亡帶來的痛苦,以及對活著的恐懼……”
目光掃過遠遠近近遍地零落的白骨,其中還有一具尚未開始經曆九相的新鮮屍體。
閃身躲過咒靈攻擊,她借著反擊力道劃至敵人背後。好在這家夥身體笨重,給了她時間檢查。
“服毒,死前詛咒了什麼?”
屍體掌心緊握著一枚古怪徽章,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十八小時。在這種氣溫偏低又沒有擾動的地方,它被保存得還算完整。
再次閃過看不見的視線攻擊,地上的屍體被炸得稀碎,一點信息也沒留。真慘啊……
隻能找找鞋子在哪兒,說不定遺書裡會有線索。
拉著咒靈在林間兜兜轉轉,常夏幾次三番轉過屍體之前躺倒的地麵,終於在灌木叢後麵看到一雙整齊排列的皮鞋。
“太好了,有遺書。”她衝過去一把撈起信紙突然改變運動方向,下一秒灌木從被連根鏟平。
——公司破產,妻子出賣身體也沒辦法籌集夠資金還債,對不起她。聽人說在這兒自殺,會有神明帶走臨死前心裡詛咒的人。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好家夥,這是有備而來!
現在哪裡還有替人收割人命的神明啊!夜鬥他早就金盆洗手不乾,一看就是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