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著柔軟內飾的棺木被衝擊波高高推上天空, 在幾個翻滾之後,毫無懸念地“噗通”一聲墜入深藍色洋麵,一點一點無可挽回地沉下去。
為什麼沒有痛下殺手?
……是啊, 為什麼呢。
明明是隻有不利影響的惡劣因素、一出現就於計劃有礙的麻煩人物,但是,到底是持著何種念頭,懷抱睡夢之中的執事在門前佇立良久, 最終還是把人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你還有用。”
迪奧在斟酌之後,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一樣,惡聲惡氣地回答了一句。
冰涼的海水從縫隙之間漫灌進來,棺內的空氣被飛快排出。窒息對吸血鬼而言並不致命,所以雨宮翠隻是安靜地蜷縮著,任由眼前逐漸添上一層水色的濾鏡。
棺木在不斷地下沉。
失去空氣。
失去光線。
失去聲音。
最終, 連生命也失去。
他沒有拆穿二少爺的托詞——若複雜難明的要素太多, 連本人都無法理清, 那這的確是其中的一大緣由也說不定。
當然, 如此行事的動機之中,肯定還摻雜著……彆的東西。
彼此都心知肚明, 卻無法開口的東西。
逐漸遠離塵世喧囂,最深處的海底萬籟俱寂, 甚至連水聲都聽不到。
雨宮翠弓起腰來, 把隻剩下頭也臭屁哄哄的迪奧擺在和自己麵對麵的地方。
不過是學生宿舍高低床一般勉強塞下單人的狹小空間, 這樣一來, 他幾乎和二少爺額頭抵著額頭,睜開眼唯一能看見的東西,就是對方眼底微茫的反光。
“這副殘軀,您究竟還能維持多久呢?”
頸部平滑的斷麵被手指若有若無地拂過, 迪奧聞言眼神閃動,但並沒有吭聲。
執事了然地笑了笑,將手收回了身側。
或許是海底溫度的原因,先前消耗太多的他愈發昏昏欲睡,困倦到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但若是真的在這裡陷入休眠,隻會在不知不覺中耗儘體力,變成真正的永眠吧?
“都是您不夠聽話的緣故。”雨宮翠像困倦的貓咪一樣眯著眼睛,半真半假地抱怨著,“如果按我的計劃來,怎麼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吧?”
迪奧忍住怒氣,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譏。
“明明是你,無論如何都不肯乖乖聽本迪奧的指揮!如果不是還要花心思防備你,喬納森的性命連同喬家的家產早就被我一同收歸囊中了!”
“啊,是我的錯嗎。”
像是在逗弄張牙舞爪的貓咪一樣,執事發出了毫無歉意的輕笑聲。
“抱歉……明知道您和大少爺天性不和,卻不由自主地,總想同時兼顧你們兩個。”
“那是不可能的。”迪奧在嗤之以鼻之後,略帶陰沉地反駁,“說什麼‘兼顧’,你對本迪奧根本就是在一味地打壓而已。”
雨宮翠噓了一聲,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確信我在您身上花費的精力可比喬納森多多了,但很不幸,本性是無法糾正的,您又總不領情。——請不要露出那副好像遭受汙蔑的表情來,事實上,這應該是我最後的抱怨了。”
迪奧的呼吸凝滯了一下。
“你是指……?”
對方的虛弱程度他有所了解,沒有得到補充又反被空耗,陷入睡眠也是理所應當。但是,這種語氣——
“還記得嗎?‘若是效忠的話,從此對jojo不做理會也可以’,您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吧?”
沒有理會對方的遲疑,雨宮翠自顧自地說著,仗著二少爺此時沒法兒反抗,像對待玩偶一樣敷衍地rua了海藻般飄散開來的金發。
“最後一次,來做個交易吧。”
“除了喬納森少爺,同樣不允許您對無辜的普通民眾出手——較之與我付出的代價,這可是很劃算的條件。”
“雖然是無可救藥的惡黨,但由於我的乾涉而殞命於此,這是作為執事無法接受的發展。您有您的命運,所以,為了接受那份命運,收下我的禮物如何?”
早有微茫預感的猜測在此時得到證實,仿佛時間都已經靜止的大洋之底,一片無光的黑暗之中,血紅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緩緩睜大。
——執事正微笑著取下頸上原本係得一絲不苟的領結,單手解開嚴絲合縫的襯衫扣子,打磨過的珍珠在纖長的指節之間閃著柔和的光。
一顆,兩顆。
露出脆弱的喉結、頸部的大動脈,以及線條流暢的鎖骨。
“你……”
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迪奧略顯嘶啞地低聲質問,“為了jojo那個家夥,甘願做到這種程度嗎?”
對麵的人聞言,發出了聽起來像是感到好笑、又不知該從何解釋的歎息。
後腦的位置被輕柔地撫摸著。不是為了表示親昵,而是在麵對自己時特有的、總會不自覺流露的惡作劇方式的挑釁。
“看吧,說您總不領情絕非汙蔑。‘同時兼顧二人、絕不忽視某個’,那麼您說,我這樣做,最直接的受益者是誰?”
伴隨著迪奧的沉默,係統呆板的電子音在腦中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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