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視線過久停留在麵頰上的某處,讓雨宮翠感覺落點有些輕微的癢。
他強忍著躲避的,遲疑著問:“我……過去是否對您太過苛刻了?”
太宰治怔了怔,眼睛略微睜大,似乎想要否認、但緊接著就改變了主意。
港黑的首領靠在扶手椅上長籲短歎,一副下屬叛逆傷透我的心的滄桑模樣,就差做作地抽噎兩聲。
“畢竟領你進門的是那個漆黑的小矮人,帽子架懂什麼禮儀呢?但是雨宮你終於良心發現,知道迫害我這個首領是不對的了,簡直值得大肆慶祝一番。”
他半捂著臉,從指縫裡窺探秘書的表情。
“那麼,今後的工作就——”
內心逐漸冷漠的雨宮翠搶先一步接上:“我明白,我不會搶占您展現才華的舞台的!生活起居由我來負責,您就儘情投身於港黑的建設事業當中吧!”
雖然嘴上毫不留情,但是下級部門送來今天要處理的文件時,雨宮翠還是頂替了太宰治的位置,把人趕到一旁去稍作休息。
熬夜不是常事,基本的作息還是要儘量保持健康。被要求趕快睡覺的太宰治躺在角落裡的長沙發上,盯著窗外飄過的雲,百無聊賴地一邊晃著腳一邊哼著調子奇特的歌。
桌麵上擺著的文件一周目都已經處理過一遍,同樣的作業再做第二次,自然顯得駕輕就熟。雨宮翠以驚人的速度一一作出批示,把看過的部分擺在右手邊,等到事務處理到尾聲,沙發上傳來的哼唱聲已經停歇良久,那個人似乎已經睡著了。
雨宮翠從抽屜裡摸了顆糖放進嘴裡,以此補充消耗的腦力。
他沒有急著站起身離開,而是從懷中掏出手機,把運行至今的錄音軟件關掉。聲音相似的人有許多,光是這樣似乎還不足以充作證據,稍作猶豫之後,他眼神飄忽,磨磨蹭蹭地……打開了相機。
繞過高高的文件堆,雨宮翠像黑貓一樣躡步踩在厚實的地毯上,走到了離上司稍近一點的地方。
繃帶下的臉龐細看之下略顯憔悴,平日裡令人忍不住火冒三丈的樣貌,此時卻顯得平靜乖順,帶著絲一碰即碎的脆弱感。
纖長濃密的睫毛隨之呼吸輕微顫動,雨宮翠打量了一會兒,覺得這家夥應該是睡著了。
於是他舉起手機匆匆對焦,以映著橫濱全景的落地窗為背景,給太宰治拍了張能看清臉的全身照。
成品不儘如人意,讓人恍惚間覺得照片中的青年已經含笑仙逝,被擺在水晶棺中供人瞻仰。
雨宮翠看著這張既視感過於強烈的照片,自我安慰能看出是誰就行,隨手把手機揣進了兜裡。雖然是自己拍照技術不行,但並不影響他低聲抱怨了麵前躺著的罪魁禍首一句。
“麻煩精。”
他朝門口走去,手快要放到門把手上時停頓一下,轉而折返到牆角的衣帽架處,把太宰治的風衣拿下來,動作輕柔地蓋在了沙發上的青年身上。
自覺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而在雙開門被推開複又閉合的吱呀聲響起之後,等了幾分鐘確認沒有動靜、秘書的確已經離去,“熟睡著”的太宰治緩緩睜開眼睛,撐著身下的沙發坐了起來。
風衣滑落到膝蓋上,他下意識抬手摩挲,散漫的目光毫無焦距地投射在空氣中的某處。
……為什麼,要拍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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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取證任務的雨宮翠心情輕快,帶著還是有些蔫噠噠的敦在外麵逛了一整天,力求讓他的心情放鬆下來,暫時把心中的噩夢拋之腦後。
雖然效果微弱,但短期來看,他能為敦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眼看夜幕降臨,時間已經快要到晚上七點,雨宮翠不得不把有些惶然的中島敦獨自送回港口黑手黨,自己抓緊逢魔之時的尾巴來到了。
酒吧裡依舊空無一人,橙黃的燈光照亮了滿櫃的酒。他沒有多做停留,隨即再次推開木門離開小巷,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太宰治(a世界)交任務,而是在專賣店裡買了一台有配套電話卡的手機。
不然的話,用b世界那台常用於工作的手機聯係這個世界那些姓名相同身份卻不同的人,總感覺有些奇妙的錯位感。
他叫了出租車來到武裝偵探社的小樓底下,熟門熟路地摸到四層,敲響了那扇似曾相識的木門。
本來還對這個時間是否還有人在抱有疑惑,但裡麵隨即傳來的“請進!”聲打消了這份擔憂,雨宮翠說著“打擾了”,推開虛掩著的門走了進去。
辦公桌有幾張空著,不過國木田獨步還在,剛剛應聲的也是他。
男人認出了出現在門口的雨宮翠,態度明顯放鬆許多,站起身來和顏悅色地迎接來客:“是你啊。”
雨宮翠笑著點頭,把裝了現款的信封放在他的桌子上,以償還前幾日窘迫之時國木田的資助。
誠懇道謝之餘,也拋出了此行的另一個目的:“請問,太宰先生呢?”
雖然對這孩子是什麼時候結識了太宰那個混蛋頗感疑惑,但國木田獨步還是給遊蕩在外的搭檔打了電話,惡聲惡氣地通知他有人找,會在樓下的咖啡廳等他。
在前者打電話的間隙裡,雨宮翠也在打量著大名鼎鼎的武裝偵探社的布局。
一旁的側門另通社長室和文員室,而他和國木田獨步此刻身處的房間內,不多不少,正好有七套桌椅。
他原以為在敦和太宰治相繼跳槽之後,這裡的員工會更多一些。看來a世界並非一味地偏向於武裝偵探社,b世界所保有的成員,似乎也有一部分在這邊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