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睡前故事(1 / 2)

即使被係統趕鴨子上架,不得不轉變了態度和突然冒出的男人接觸,但歸根結底,實在沒什麼好聊的。

和對方隨意揀了路邊一家店進去坐著,一方麵是為了使態度的轉變不至於過於生硬,一方麵是本來就並非自來熟的熱絡性格,甫一坐定,氣氛就已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穿著灰色正裝的青年右手握拳,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兩聲,臉色有些蒼白。

顯然他的身體素質不算太好,先前在外麵吹的一小會兒夜風,已經足以給孱弱的身體以刺激。

雨宮翠注視著他點了杯熱飲,合上菜單交還給一旁的侍應生,低下頭來的時候,鴉色的睫毛微微翕動,在缺乏血色的麵頰上投下帶著弧度的陰影。

距離有所拉近,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能看清那雙眼睛的顏色——像是隔著玻璃杯凝視其中窖藏許久的紅酒,微光蕩漾的液態寶石。

然而又是凝固的、死寂的,仿佛林中的沼澤或泥潭,靜靜悄悄,無從得知其下掩埋著多少骸骨。

在注意到這邊觀察的視線之後,葡萄酒色的眸子微微彎起,向著對麵展現出挑不出錯處的溫和笑容。

他顯然在等著雨宮翠先開口,譬如說明一下為何原本打算徑直離開,卻在放了狠話之後又改了主意。但讓後者據實相告顯然是不可能的,於是港口黑手黨的副手隻是看了眼時間,用食指敲敲桌麵,發出“篤”的一聲清脆的輕響。

“你還有三十分鐘。”

青年在一怔之後失笑:“真嚴格啊。”

玻璃上蒙著一層白霧,外麵街道上行人的身影隱隱綽綽。喧鬨聲和鳴笛聲在入耳之時已經變得微弱,行駛過的汽車、以及路燈的橙色燈光在這層水汽上化為七彩,有種怪誕的童話感。

飲品端了上來,攪拌時溢出嫋嫋的霧氣。

以優雅的儀態端起茶杯無聲啜飲,待臉頰稍稍浮現了血色之後,他放下杯子,重新拾起了先前在小巷中的話題。

“關於白鳥財團——”

“你既然找到港口黑手黨身上,應該知道他們之前做了什麼。一報還一報而已,這很合理。”

雨宮翠打斷了他的話,回答的語氣相當冷淡。

那是表麵的掩飾,事實是,現在不知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對方,甚至內心都開始感覺煩躁起來。

“取得第二名攻略對象的信任”,說起來倒是輕飄飄。但自己的立場在港口黑手黨,是首領所信賴(大概吧)的秘書,要在雙方都心知肚明彼此身份的情況下取信於對立一方的某人,這談何容易?

——除非轉變陣營。

但是,那樣的話,他毫無疑問會被視為港口黑手黨的叛徒。

雨宮翠心不在焉地攪動著杯子裡的液體,直到一絲熱氣也飄不出來。好吧,聯想到a世界太宰治以叛逃者身份加入武裝偵探社的騷操作,隻要安排得當,也許並不會有什麼後果……但是,那個屑上司,他真的會就這麼寬宏大量地爽快同意嗎?

憑借對那個人的了解,雨宮翠直覺不太可能。

而且,如果對方詢問他怎麼會有跳槽到對立陣營的念頭,他甚至連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都給不出來。

已經打起退堂鼓的雨宮翠剛準備戳下係統,想問問攻略對象現在還能不能換,他突然覺得變成小孩子的話穿女裝似乎也沒什麼……就聽見對麵的青年清清喉嚨,以聊天一般的隨和態度出了聲。

“會長‘高見澤白鳥’,根據我們的推測,似乎是未被政府發現的異能力者呢。”他略帶苦惱地歎了口氣,“真是隱形炸彈一般的不和諧因素啊,異能力。”

雨宮翠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你不是異能力者?”

“我嗎?——這是秘密。”

青年借著端起茶杯的動作掩蓋表情,聲音從白霧後麵傳來,“今後總有見麵的機會,這些小事,就等到更加熟悉的時候再說吧。”

……真是不坦誠的家夥,和最開始的太宰治有的一拚。

這麼嫌棄著的時候,突然想起還未詢問對方的名字。然而剛剛準備開口,那個人已經放下茶杯,自然而然地接續著話題。

“以能力為名,實則將人與人做出區分,無疑會讓高高在上者作更大的惡。從這個角度而言,說異能力就是罪惡本身也未嘗不可吧,您覺得呢?”

“俠以武犯禁,若是自認為能力超常,的確有一部分人就不願再遵守秩序。”

因為自恃強大,理直氣壯地拋棄道德束縛、肆意剝削他人,這次事件中的高見澤白鳥就是最好的例子。

手中有了力量,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謀福利,這是人之常情。指望人人都能有聖人般的道德修養是行不通的,除了心理因素,異能犯罪的難以發現、難以取證、難以追究,也進一步給藏於影中的魑魅魍魎提供了存身的土壤。

和雨宮翠原本生活的平靜世界相比,即便有三方勢力的共同管製,橫濱的犯罪率還是高到異常——這就是最明顯的證據。

在得到認同之後,青年的眼睛不易察覺地亮了起來。

“還是第一次有異能力者這樣說呢。過去碰到的家夥,要麼過於蠢笨完全無法理解、要麼因為自身也涵蓋在能力者的範疇內,所以硬著頭皮不願承認,很可笑吧?”

明明是直白到可以一眼看穿的事實。

【若想消滅罪惡,必須先消滅所有異能力者才行。】

在今早的通話中,監聽到了目標“異能力之流還是消失更好”的言論,隨即萌生了見上一麵的興致,而就結果而言,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

費奧多爾注視著對方的眼神滿含欣賞,像是隔著櫥窗打量一塊符合心意的寶石,隻差伸手摘取便可完全歸屬於自己,預定的所有物。

談話到此為止,第一次見麵已經差不多該結束了。既然理念相同,那麼他有信心把這個人拉到自己的船上——

手機鈴聲叮鈴鈴地響了起來,對麵披著沙色風衣的談話者低頭看一眼屏幕,唇邊溢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飛快站起身來,朝這邊說了一聲抱歉。

他走到靠近門口的地方接了電話。離得不遠,能模模糊糊聽到一部分。

輕柔到讓人心生恍然的語氣,以及細膩的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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