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補檔章節一(捉)(1 / 2)

佑平三十三年,二月二十五,萬壽節,兵變。

江老三把江致微叫到書房議事,兩個人相顧無言。

什麼都不知道,議無可議。

沉默裡,書房的門被用力拍打,外麵是夏元儀著急的聲音。

“萬川還沒有回來!你想想辦法!”

江老三猛地起身,想到自己根本無能為力,又頹然跌坐回椅子上。

江致微叫了兩聲“三叔”,眼看著麵前的中年人麵目垮下,眨眨眼的功夫,就憔悴蒼老。不複平日的文氣與驕傲。他隻能過去開門,喊了聲“三嬸”。

夏元儀著急,匆匆點頭,大步往書房裡走,發間簪環叮當作響,半分儀態也無。

她走近了,看江老三這副死樣子,心頭火氣猛地燒起。

“你這是做什麼?外麵那些人難道是要你的命不成?”

江老三最煩被她訓斥,事到臨頭,心裡惶惶然,無措之餘,還有一些他琢磨不透的往事,都在往腦子裡擠。

他低吼了一聲:“你給我閉嘴!我在想事情!”

夏元儀真被他唬住了,用眼神問江致微:是真的嗎?

江致微夾在中間,硬著頭皮點頭。

但夏元儀出書房,他也跟著出來了。

到了外麵,他就問:“萬川什麼時候出去的?跟誰一起?”

江萬川讀書不在行,吃喝玩樂有一套。

最近夏元儀給他添置了良田鋪麵,他有事沒事就要出去轉轉,也對朋友們炫耀。

同齡人裡,其他人都還在拿月例過日子,不夠了還要找家人要。江萬川有產業不說,還都是實打實捏自己手上的東西。

江老三發現這件事以後,江萬川更是藏都懶得藏,每天招搖過市。

兒子大了,夏元儀吼也不經用。成天裡往外跑,跑出事來了。

她想了想:“他就認識些小官家的孩子,也就跟他們混了。”

江致微皺眉。

江萬川脾氣硬,本事沒多少,卻心高氣傲。

京城遍地是貴人,他在許多社交圈裡,連個屁都不是。

乾不了哄人的事,又愛去外麵野,結識的就是更小的官員家的孩子。

若是願意巴結大官家的公子就好說了。

官兵找過去,能顧及體麵,一起從輕發落。

但事有雙麵,大官不一定能躲過此劫,小官裡的變動少,說不定沒人在意。

江致微找夏元儀拿銀子,去喊門試試。

家裡是真的沒銀子了,夏元儀隻得把她的金銀首飾拿出來一些。

愛子心切,裝了隻木匣子。

江致微敲的後門,從門下的縫隙裡一根根的遞首飾出去。

外頭兵卒沒有回過一句話,他塞第三支首飾時,門縫裡插進來一把刀鋒冰亮的鐵刀。

正好懸在江致微頭頂。

他因穿得厚實,不好彎腰,所以是跪趴

在地上的。

換成蹲姿或站姿,他的命就交待了。

這把刀懸在他頭頂,他脫離危險,不敢再去喊門,府裡人的心裡就懸上了一把刀。

因這件事,夏元儀看他順眼,臨危的時刻,對他們母子少了擠兌。

府上日子不分日月,家仆人心躁動。

夏元儀第一時間把家裡糧食、水源控製起來,但她沒有壓著下人,不讓他們吃喝,而是統一供應餐飯。

從今天開始,直到解封那天,所有人都是兩頓稀飯。

手上的活都歇一歇,省些力氣,到了飯點少吃一口。

她這種做法,不被家人理解。

公婆都在罵,大孩子小孩子都在哭,幾房妾室這時還在找機會給她找麻煩,鬨到江老三跟前,江老三不明原委,就記得夏元儀挪儘家財,隻保了一個江萬川。

現在全家人困在府中,不知未來幾何。夏元儀又這般控製糧水,更讓他惱怒不已。

江致微早看夠他們一家的鬨劇,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也彆擺什麼官架子。

他好生講理,江老三還要訓他。

江致微就問:“那你說怎麼辦?府裡這麼多張嘴要吃飯,誰吃誰不吃?餓著的人急眼了,鬨騰起來你要怎麼處理?他們半夜提著刀子站你床頭,你睡得著睡不著?”

都說患難見真情。

夏元儀沒想到家裡落難的時候,還是二房家的孩子理解她。

江老三死撐著麵子,江致微被他禁足久了,早看透了。

三叔拉拔他,全是為了自己的後路。

他讀書多年,不為家,不為民,也不為報國,施展抱負。更不是什麼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他努力科舉,成全三叔想要的安樂好日子。

是利用,他就不忍了。

“你是不是硬要你這張老臉?那我們現在就開火做飯,一鍋全煮了,能吃幾碗算幾碗,明天大家一起餓死!”

他說要煮,就喊人去搬糧食。

夏元儀給家仆使眼色,家仆忙開了廂房的鎖。

江老三看他們真要全煮了,又去阻止。

這一頓鬨,也在家仆裡傳開。

從今天開始,但凡煮飯的人多抓了一把米,都要被人說。

控製了糧食,府上各類矛盾,夏元儀就不管了。隨便他們鬨去,也不知能活幾時。

江致微輩分不上不下,又要哄著爺爺奶奶,又要安撫娘親,還要在三叔恢複一點狀態時,努力去找他打聽事情,嘗試拚湊現在的局勢。

爺爺奶奶從前過的苦日子,老大走鏢掙錢後,他們就過的財主好日子。

這十幾年跟著老三,在家裡當著老太爺、老太君,日子更是神仙般快活。

現在家仆不乾活了,他們哪哪都不舒坦。

他倆還都有一個毛病,不把賣身的家仆當人看。

城內兵變,影響到家中,家仆們沒反過來欺主都是好的,他們偏不滿意

,成天在屋裡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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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紀的人,惶恐憂心壓在心頭,也沒個發泄渠道。

夥食一落千丈,保養的藥丸吃完了沒法買,出來轉轉,受了風寒,這間小屋就安靜了。

病懨懨躺兩個。

老人的身體,受病受災,命數難言。

他們這裡不好,反把薑楚英嚇到了。

不是孝心上的嚇到,而是聯想到了自身。

她怕她身體出問題,壓不住“毒”。

江致微心累,也解釋膩了,聽她叨叨叨,回應敷衍。她能消停一陣就好。

大門外偶有喊打喊殺的聲音,也有馬蹄刀兵聲。

街上靜寂,這些聲音被無限放大,間或裡還有些喊冤聲、大罵太子的聲音。

人群如受驚之鳥,明明困在家中,一聽見動靜,還有找更深的屋子躲藏。

這期間,夏元儀也在找線索。

或許無用,但她要知道她們怎麼死的。

她是內宅婦人,娘家培養再好,夫君不與她同心,她所知事情就有限,有才也無法施展。

她一條條的梳理,最終在江老三突然發瘋,要給老太監送侍妾那件事上定下。

定位到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她把江致微叫來,跟他一樣樣說。

年前,不知老三職務上出了什麼錯漏,他拿了很多銀子出去打點。

事情過去了,他還不放心,想搜羅美人送進宮。

江致微聽到這裡,目光凝固。

夏元儀沒在意他的反應,繼續道:“他寵著餘春至,什麼都往那頭說,讓二哥兒聽見了,二哥兒說找什麼美人?家裡現成的就有。”

江致微無法理解,為什麼江致寧會對小魚有這麼深的惡意。

夏元儀往後梳理:“二哥兒提議送江知與去。大房就一個獨哥兒,我們還指著大房的銀錢過日子,老三猶豫兩天,或許是公務上再次受挫,家裡又挑撥,他還來問我,我肯定不同意的。”

大房兩口子烈性,再者,名聲太難聽了。

她不同意沒關係,又不是要她的孩子。

江老三轉頭去求爹娘同意,爹娘能同意嗎?他倆為什麼這麼恨宋明暉?還不是有了宋明暉,老大不夠聽話了嗎?

老大不聽話,娶的夫郎也不把他倆當一回事。

動他們孩子,以後鬨來京城,他們吃不消。

老三就威脅,說他好了,一家都好。

又戳兩口子的心窩子,要給大哥房裡送人。

這事兒就定下了。

定下來後,就處處是變故。

先是宋明暉想了法子,從京都傳信回豐州,導致大房招婿。

再是江老三送人不成,事已成局,迫於無奈,隻好把二哥兒強綁上轎。

這之後是什麼呢?

家裡看似安生,可老家厲害,不聲不響幫忙賑災,接濟

難民。

他們竟然還先斬後奏,要老三出力,從中周旋,他們要請賞!

這是政績相關,老三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了。過往恩怨暫且放下,先打點此事。

大房的人,萬萬沒想到,老三在京城犯下的錯誤如此大。

他不走動尚好,老家的消息無人知曉。

他一走動,敵家聞聲而動。

欽差過境,老三等著政績加身,升官加職。結果老家差點被抄家了。

大房的人沒有想到,但大房的人著實厲害。

遠在京都的、極其細微的關係網上,引動的雷暴,被他們察覺到了。

他們渡過了危機,並且加封受賞。

不過封個勇士,不算什麼。

夏元儀之前也這樣想。

她細想一遍,再說一遍,背脊卻升起層層寒意。

她跟江致微說:“大哥招婿厲害,這般人才,虧得他慧眼識珠。”

她需要仔細揪線索的事,老三心知肚明。

所以那陣子對謝星珩的態度,非常的反複。

他要想交好,又要試探。

人還沒上京,府上就成天的派人出去打聽。

他不知道謝星珩來沒來趕考,甚至叫了賀管事去貢院門口蹲守。

謝星珩來了,確實是故意躲著的。

這個人有本事,來到京都,還未取中時,僅是小小秀才,就能打響聲名。

鄉試期間,滿城儘是“謝星珩”。

夏元儀當時也對謝星珩重視起來,如果老三硬要扶一個人,她會選謝星珩。

但中秋節,謝星珩打了同年考生。為江知與打的。

她就知道事情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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