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是個實乾派,他說給謝星珩再弄個書房,讓人在農莊也能好好讀書,就立馬找人辦。
農莊現在不缺人力,最先啟動的就是蓋棚屋、做廠房、開荒。
他還精挑了木料,想比著書香門第的風格,搞雅致一點兒的書房。
他家現在的宅子,不說小氣吧,東拚西湊的,各處多有違和。
尤其是江知與的聽風軒,早些年,老三還沒去京都的時候,家裡孩子總來玩,吵著鬨著,頭頂爹娘施壓,一間間的小樓蓋起來,實在不好看。
後來老三一家去了京都,連帶爹娘一起接走,那地方就空置了。
蓋的時候花了大價錢,也沒幾年,各處都新著,推了舍不得,也怕老三一家突然殺回來,看著光禿禿的院子生了嫌隙,就隻改了內部格局。
料子找好,老江尋思著,現在還怕什麼嫌隙,不如趁著兩孩子住農莊時,把他倆的小院捯飭捯飭。
江知與看父親風風火火的,依然害怕。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小謝給你寫信,說了什麼?”
江承海說:“也沒什麼,他一天都離不開你,哭著求著讓我把他弄來。”
江知與:“……”
很不可信的言論,他聽得心裡直打鼓,又羞又喜又忐忑。
“他應該不會這樣說話的。”
江承海瞪眼:“怎麼不會?我招婿那天,是不是他一直扯著我,問我有沒有喝多?生怕娶不著你!”
江知與想了想,“小謝真的願意過來?”
出發前,父兄都問過,小謝那態度,可是很堅決的。
江承海不要他管,“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把他接來,他不喜歡,自己會跑的。”
江知與遲疑著點頭,但否決了蓋書房的建議。
“宅子裡有空房,重新蓋書房又遠又零落,讀個書還要走幾步,麻煩。”
江承海應下,“把你院裡的小樓改改,推了種點花樹,放點假山,搞個池子養魚種荷花。我看讀書人都喜歡這調調。”
江知與也喜歡。
“過陣子吧,等這頭安置了再說。”
現在正是用銀子的時候。
來自老三的危機剛剛過去,江承海正是心裡熱乎的時候。
又想補償江知與,又想給謝星珩一些家的溫暖。
他跟江知與講兩句話,腦子也上頭發熱:“你甭管,爹看著辦。”
江知與:“……”
不行了,真的很好奇小謝信裡到底寫了什麼。
看看他爹都被哄成啥樣了。
各項事務將將定下,江知與還有得忙,頭幾天江致微跟著他一起,四處教習。
謝星珩的建議書裡寫得明明白白,但沒有配圖,江知與從前沒有實踐過,不知道產品在各階段的樣子。
教的時候,他估摸著來。
詳細問後邊的內容,他頗為神棍,說到
了日子就知道了。
第一次做,沒有菌種,謝星珩做了標注,自然放置,豆子會發酵。
初期工序結束,就是靜置等待。看環境決定發酵時間。
做豆腐是最快的,當天就出了成果,莊子裡歡呼聲震天。
食品加工是七家合作,又以勢力大小,分了領頭人跟合夥人,他們互相鉗製,比族長家幾個兒子和睦。
見了成效,當天產出的十幾板豆腐,給周邊族親都送了些,吃口新鮮的豆腐。
這是謝星珩想出來的法子,江知與給謝星珩裝了好些。
有沒壓實的豆花、成品的豆腐,還有沒乾透,需要再曬曬的腐竹。
上回王管家給謝星珩帶了小龍蝦跟鱔魚,這兩天府裡來人送冰,有了謝星珩的回信,江知與發現他挺愛吃的,就又叫人捉了五條鱔魚,撈了一桶小龍蝦,另帶了些瓜果。
趕巧,他爹該走了,王府來信,明天押鏢,這些東西就由他順路捎回府。
江承海不想把離彆搞得酸情,走之前,跟江知與說:“你爹爹不在,府裡得有人看家,過兩天致微忙完,就把珩兒換過來了。”
江知與:“……”
還在叫珩兒,可真熱乎。
父親對小謝態度轉變,他心裡高興,便不提謝星珩的事,轉而問道:“你這次押鏢,會去京都?方便把爹爹一起接回來嗎?”
上次父親說可以順路把小謝帶去京都考試的。
江承海正有此意。
作為一家之主,家裡攤上大事兒,他能怒能罵不能急。
夫郎在京都的情況,傻子都知道不會好。
不等家裡安定,沒有王府來信,他不放心走,也不敢走。
一個江老三,能要了他家小魚的命。
一個王府的差事,能把全家都送了。
他心下歎氣,要問問謝星珩探聽王府不爭氣的傻兒子做什麼。
王府這條大腿,確實夠粗。
他前腳剛走,莊上就來了好幾家親戚,上趕著給江知與送禮賠笑。
為之前家宴上的話賠禮道歉,一張張老臉豁出去了,他們想掙錢。
江知與心不狠,做生意的,也流行一句話,叫“做人留一線”。
他說:“食品加工廠你們是摻和不進去了,大醬方子我已經給了族長家,醬油就由年輕一輩領頭,給他們些出頭的機會。
“做醬油跟做大醬一樣,半年起步。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下季度,你們先種黃豆,做原材料供應,年底第一批醬做出來,我們會擴大規模,到時要再加人的。”
他死說活說,不給準話,不做許諾,沒有直接定下跟誰家的誰誰合作。
在場都是頗有生活經驗的長輩,哪能聽不出來他話裡的考察意思?
肯定要加人的,至於把誰家拉入夥,要看表現。
主事很鍛煉人,事無巨細,都要他過目。
比府裡的瑣事更多,人多矛盾也多,
各處平衡牽製,關係利用,以及跟大量不同的人頻繁打交道,讓江知與短時間裡獲得了極大提升。
他說:“大家都是族親,我拉拔誰都一樣。”
都是族親,他要拉拔向著他的。
就是江致微,這陣的忙碌下來,整個人的氣質都沉穩樸實了不少。
從前,他作為書生來說,太過圓滑。作為商人來說,又不夠精明。整體上,有一種外放的“浮躁”。
今天大伯走了,他搬來這邊,跟弟弟合住大宅院,有事好照應,免得誰家突然打上門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