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與簡直不敢相信,他猛地站起,驚喜道:“小謝!”
書也不抄了,他放下毛筆,繞桌出來,走到謝星珩麵前,留了一步距離,滿麵笑意藏不住,暗色天光下,眼睛都晶晶亮亮的。
“你怎麼來了?”
明知故問。
當然是想他了。
江知與眼睫一垂,伸手在汪汪腦袋上摸了摸,又抬眸看謝星珩。
“你吃了嗎?我跟堂哥還沒吃飯,一塊兒吃吧?”
謝星珩最近常吃鱔魚跟小龍蝦,在家裡時,也偏愛肉食。
農莊買東西不方便,卻有很多土產食材,能自給自足。
謝星珩點頭,也伸手,壓在汪汪頭上,掌下扣住江知與要回抽的手指。
“這麼生分啊?”
江知與搖頭:“不是……”
農莊熱,他一天天到處跑,身上汗濕了數次。在這裡待久了,被瑣事牽住,也確實累,變懶了許多,白天沒換衣物,隻等著夜裡泡澡再換。
他都沒想過謝星珩會突然過來,身上衣服沒換,也有兩天沒洗頭發,該有味兒了。
而且堂哥還在屋裡看著呢。
謝星珩又沒當街耍流氓,好不容易見到了,抓著老婆手不放,大大方方牽著他進屋,懷裡一鬆,汪汪就落地。
狗記著味兒,立刻拋開謝星珩,到江知與腿邊又扒又聞,尾巴搖得可歡。
江致微早回頭看了眼。
他沒眼看,收回視線,把桌上雜物都收了。
他目光上移,不看小夫夫倆牽著的手,問謝星珩:“家裡還好嗎?”
書房椅子多,最近商量事情都在這裡,有些人是族裡長輩,不好讓人站著。
謝星珩順手扯了張椅子,跟江知與排排坐,和江致微麵對麵。
沒發生大事,就報喜不報憂。
東家來西家走,大大小小的商戶幾乎把江家的門檻兒踏破,他嘴巴嚴實,儘管讓人去腦補,估摸著常知縣那邊已經收到捐款了。
得“響應”朝廷號召嘛。
江致微:“……”
因賀管事的事,他對謝星珩接納了八分。
餘下兩分,一是認識的時日尚淺,一是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常知縣應該會把捐款用上。”他分析道:“他想要摟下功勞,人心團結,他也不克扣,這是錢財買不來的好名聲。”
謝星珩不反駁。
心裡腹誹:天真。
扣一半,留一半,誰又能說什麼?
捐款的數額,是多家商戶總額。他明麵少報賬,誰敢去找他算賬?
全款報出來,送到楓江鄉親手裡的少一半,誰又能說什麼?誰管這件事,誰就得貼補。
常知縣還得顧忌著江老三,不敢公然從江老三的“錢袋”裡掏錢,那就隻能委屈一下彆的商戶了。
小商戶數額本就淺,抹去名字,政績上難看
,顯得他作為縣官,隻會跟富戶來往,有官商勾結之嫌。()
送到手的銀子又不能不掙,該宰的肥羊是誰,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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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珩說:“反正跟李家是結仇結定了。”
他坐得滿,後靠著椅背,手擱在桌下,搭著腿,抓著江知與的手捏捏摸摸的。
江知與不好大力抽回,隻好一本正經的紅了臉。急眼了,在謝星珩手背上拍了兩巴掌。
他出來一趟,膽兒肥了不少。
在家裡時,掐人都和風細雨,跟撓癢癢似的,隻會讓人更加心癢,更過分的去逗他。
現在能拍出脆響,在謝星珩手背留紅印。
書房氣氛有一瞬凝固。
桌上談正事,桌下打情罵俏。
江致微自認臉皮不薄,也被他倆臊到了。
真奇了。
又不是我不正經。
沉默裡,來人送飯菜。
江知與熱狠了,就想吃白粥配鹹菜。
近日又忙又累,出汗也多,很饞肉,就讓廚房的人弄了肉沫粥,往裡邊加了青菜碎。
還弄了小龍蝦吃,蝦仁蒸蛋,一人一大碗。
分量看起來多,到肚子裡也沒幾分貨。
他吩咐人再加個菜。
夏天殺豬少,趕著要割小麥了,今年農莊多了一千多人,本土佃戶心思浮躁,兩邊爆發過數次矛盾,江知與就讓人宰了三頭豬,收割累,先吃口葷腥補補。
莊上鮮肉還有存量,趕著上菜,不做複雜了,一盤青椒肉片,一盤蒜泥白肉。
謝星珩愛吃豬耳朵,江知與說:“要是有豬耳,也上一份,涼拌的。”
人吃什麼,汪汪就吃什麼。
一人一狗好久不見,江知與動筷子前,先給汪汪夾菜。
他弄了一半的蝦仁蒸蛋,拌著肉沫青菜粥,裝小盆裡。
汪汪吃得嗚嗚咽咽的,尾巴搖晃間,都在江知與小腿上掃過。
江知與看著它,難免想到“兒子”。
這是他兒子。
有之前的小插曲,晚飯吃得可正經。
謝星珩說說家裡的事,順帶講了他給江承海帶了哪些東西。
江知與聽得心裡暖烘烘的。
很多事情,都能表麵裝裝樣子糊弄過去,若是不上心,哪能做到這一步?
那硝石製冰的法子,他聽著眼露欣喜。
小謝懂的真多,也不用想辦法去買冰了。
江致微聽得愣住:“你平時在家都看的什麼書?”
怎麼跟他學的東西不一樣?
謝星珩笑道:“我家窮,有什麼書就看什麼,跟科舉無關的,就當長個見識,轉手就忘了。”
對,還有科舉。
江致微好久沒看書,可他對這次科舉信心更足。
他說:“我還是堅持等收割完小麥再回去,莊上瑣事多,後頭都得小魚操勞,要麼你倆回去看家,讓小魚也歇息歇
() 息,我這邊忙完,就回家把你們換過來。”
謝星珩出身農家,不需要體驗大豐收的氣氛。
江知與記事清楚,初九的時候,李家有酒宴,已經下了帖子。
算著日子,到六月十五,第一輪孵小雞也該出結果。
今天初七,收割小麥的時間就這兩天,算下來回家休息個七八天。
太久了。
江知與皺眉,過了會兒又舒展。
堂哥跟夫君都要去京都,堂哥是沒什麼生活經驗的,小謝倒是能乾,可他第一次去京都,難免有疏漏。
他這次回家,一並把科舉用品跟盤纏備好。
也看看他爹有沒有叫人改造聽風軒,他想推遲,等農莊事了再辦,現在就弄,太張揚了。
鏢局那頭得去轉轉,免得餘下的鏢師年輕氣盛,接了王府的鏢,就尾巴翹上天,在外惹禍。
其他鋪麵延緩查賬沒關係,食品加工廠的鋪麵,他得清一間出來。
七八天夠用了。
晚飯結束,各回各屋。
沒了“電燈泡”,謝星珩嘴角都要咧到耳根,笑嘻嘻說狠話:“好哇,這麼久不見,上來就打我,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江知與跟他在一起,心情就很好。
看見他就想笑,聽他說話更想笑。
像放到了蜜罐裡,整個人甜滋滋的。
聽見這話,並不害怕,反而有幾分期待。
“你能怎麼收拾我?”
謝星珩決定給他演示一下。
剛進房間,才合上門,就把他抵在門邊連親帶咬。
江知與身體燃了火,一瞬間就燒起來,他還記得自己一身汗味,手掌往前推著謝星珩,掌心之下,卻隻感覺到了如鼓心跳。
這讓他很輕易就想起來了謝星珩在情事上的生澀,和無法忘記的“七秒記憶”,分開數日帶來的陌生感因此消散。
因謝星珩老練的隻有嘴皮子,江知與就更不怕他,找到機會“反咬一口”,趁著謝星珩錯愕時,推開他跑開了。
“我要洗澡,不跟你鬨。”
謝星珩指腹摸唇,發現他是沒救了。
他還怪喜歡小魚的活潑勁兒,任性一點更好,撩得他心癢癢。
他的衣服就拿了三套,一件體麵點的楓紅圓領袍,兩件裋褐。
都送到了房裡,放在了桌邊。
江知與拉開衣櫃,裡頭頗亂,他臉色羞愧,趁謝星珩還沒走過來,手臂一摟,抱出一團沒疊好的衣服放臥榻上。
他不喜歡彆人進他屋裡,房裡一切都是他自己收拾,看著辦。
衣服是洗好曬乾,疊好送來的。他也有習慣,會抖開看看,再給疊好放進衣櫃。
這些天實在忙,攢了好多,他抖開後,趕著睡覺,沒及時疊。
這是壞習慣。
沒誰家的夫郎這麼懶。
他平時不懶,哪想到會被抓包。
謝星
珩歪頭,知情識趣不往那邊靠近,順勢坐桌邊,倒了杯茶喝。
乖乖。
驚喜果然不能亂給。
現代有句話,最狼狽的時候,碰到了最喜歡的人。
他家小魚也差不多吧。
沒洗澡,也未梳妝打扮,房間也亂。看看那臉,都紅成啥樣了。
乾坐著也不行,謝星珩喝了茶,看小魚把他的衣服放進櫃子,兩人的衣裳交疊放著,一看就是一對兒,便起身,去把小魚拿出來的衣服疊了。
江知與在農莊穿裋褐多,有套黑紅配色的衣袍在裡邊很顯眼。
他看謝星珩沒對他的“懶”表達意見,心情緩和,把自己的衣物也放櫃子裡,黑紅配色這套,就放箱子裡,壓箱底兒了。
謝星珩疑惑:“挺好看的啊,你偶爾見族親的時候可以穿漂亮點。”
裋褐好乾活,錦衣則顯貴氣。
所謂人靠衣裝,小魚再厲害,在彆人眼裡也是地位低下的夫郎,衣裝能撐撐臉麵。
江知與摸摸衣服的繡樣,合上了箱子。
“我穿過了。”
他去拿短衫睡褲,跟謝星珩說:“和族親們吃酒那天穿的,很顯氣勢。我過後幾天越想越不對,感覺我像隻紙老虎。外表張狂內裡虛,不然哪裡需要這般盛妝?”
謝星珩一聽就明白了,出來一趟,小魚心境有了變化,可底氣沒跟上。
獨自一人撐著這麼大的場子,知道父兄的期望,自己也想把事情辦好,對誰都不敢露怯,又把握不好分寸,寧願用力過猛,都不要勢頭太弱,讓人覺得他軟弱可欺。
真猛了,又會反思,這樣是不是更讓人小看。
謝星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走,“我家小魚漂亮,穿什麼都好看。管他紙老虎鐵老虎,我喜歡,你穿給我看看?”
江知與打開門,讓人送水來。
夏季熱,有些男人會在院裡衝澡,卻沒哪家夫郎會在院子裡洗的。
他回頭跟謝星珩說:“你之前還說我穿裋褐好看。”
謝星珩好話張口就來:“你穿什麼我都喜歡。”
江知與說他油嘴滑舌。
謝星珩“嘖”了聲,俯身過去,低聲道:“不穿我也喜歡。”
江知與害羞起來就想跑,鞋尖都挪方向了,人卻沒動,踩了幾腳地磚,眼睛水潤,下巴微抬道:“你喜歡,我不給你看。”
很好。
一句話就讓謝星珩舉手投降。
“還是要看看的。”
江知與說不給就不給,抱著衣服去洗澡。
室內隔一扇屏風,後麵放著浴桶。
農莊的環境不如家裡好,屏風是細密的豎木條排列,縫隙小,足以透風不可窺視。上麵素素的,沒什麼花樣。
謝星珩想了想,小魚今晚肯定會洗頭發,他就不急了,到外邊,給汪汪找了個窩。
天熱,小狗睡院子裡更涼快。沿著窩邊掛幾隻香袋驅蚊,
就能放它睡覺了。
他在江知與後邊洗澡,給足晾頭發的時間。
氣溫高,長頭發半個時辰,就能乾得透透的。
謝星珩性格外放,在現代去過海邊,會遊泳,也玩潛水,沒有一般書生的薄臉皮,不想剛洗澡就悶出一身汗,提著水,在院子裡衝澡。
回屋裡,他穿上棉布中衣,上身不係帶,敞著胸懷,看江知與乖乖坐炕邊等著他,他側身吹滅油燈,踏著淡淡月光,去抱他的小夫郎。
江知與泡澡加了幾滴香露,身上有淺淡花香。
古代香露有雜質,味道不如現代的精純,因添加物少,謝星珩這個相對“直男”的人,都分得清是牡丹香。
江知與頭發都晾乾了,香味入體,更加馥鬱,像甜荔,淡雅裡帶一絲清甜。
他赤腳,沒穿襪子,寬鬆褲腿略微蓋過腳背,隻足尖來回蜷縮,和他下意識捏著被單揉搓的雙手呼應,直白的表現緊張。
葷話儲備量過分豐富,經驗又實在不足,讓他提早腦補了很多,越是想停止,越是停不下來。
他亂糟糟找話題,可兩人見麵開始,已經聊得足夠多。
家裡的、莊上的,甚至跟堂哥一起,把科舉的事兒也聊了。
還能說什麼呢?
他辦正事不扭捏,話說兩句,就放下包袱,頂著紅彤彤的臉,仗著夜色黑,謝星珩看不清,朝他伸手,落在大敞的上衣領口。
親密的稱呼,說過一次,就突破了桎梏。
江知與說:“夫君,我幫你寬衣。”
謝星珩體諒他最近辛苦,反握住他手,低頭在他手背繾綣親吻。
“我專門為你學了好技術,給個實習機會啊,江老板?”
很正經的稱呼,從他嘴裡說出來,都變得不正經。
江知與偏偏喜歡聽,什麼江公子、江老板、江小魚,他都喜歡。
“實習”這個詞有點怪,他能聽懂。
他說:“做得不好,沒有工錢。”
謝星珩差點笑場。
“想白嫖啊?”
“白嫖”這個詞,江知與聽不懂。
他拆字,他知道“嫖”,單獨理解“白”,臉色更紅。
可他理直氣壯。
“那又怎樣?我都沒有扣你工錢。”
一個稱呼,解鎖一個角色扮演。
謝星珩很有勁兒。
該親親,該摸摸,礙事的衣服脫了,不讓看的也都看了。
謝星珩十指測量,很是心疼:“你瘦了很多。”
時下對夫郎的審美,偏向微胖。
像書生,就以清瘦俊朗為美,現在吃喝不足,葷腥又少,小夫郎再瘦點,就跟男人沒兩樣,會想要他們胖一些,作為區分。也是固有觀點的“好生養”。
江知與骨架小,體重消減,掉的全是難養的肉。
他情緒敏感,沒從謝星珩的態度裡感覺到厭惡,就對他撒嬌。
“你再養養我,我就胖了。”()
謝星珩情難自禁,心間軟軟暖暖,細密吻他許久,因克製,嗓音發啞,呼吸帶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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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輕一點還是重一點?”
江知與眼尾都泛紅,他反問:“你喜歡什麼樣?”
他體貼,謝星珩不領情。
“我先問的,你先說。”
江知與真心把他當夫君,依然沒正麵回答。
“我想你舒服。”
謝星珩喜歡哪樣,就哪樣。
誰家好人受得了這種真誠誘惑。
謝星珩親吻不停,間隙裡說他傻。
“還好遇著我了,換個人,你不得被欺負死?”
江知與手指鬆開被單,大膽的在謝星珩喉結上點了下,一觸即離,然後在謝星珩的注視下,重新觸碰,感受他喉結的滾動,再一路向下,劃過他的胸腹。
又純情又大膽的試探,眼裡情意綿綿,還帶點兒壞壞的挑釁。
“你不會欺負我嗎?”江知與問。
草。
謝星珩錯了。
“我當然會。”
他複而吻去,也突破距離,輕輕重重,磨磨蹭蹭。江知與沒回答的問題,他自己探索答案。
比頭兩次體驗好,江知與沒感覺到疼。
他習武,身體底子好,不疼就無礙,鬨完能自個兒清理。
謝星珩非要獻殷勤,他抓一條紗巾遮臉,赤著身體,翻來轉麵被擦拭,也就一會兒的事。
衣物得換一身,謝星珩破愛好,從櫃子裡拿了紅紅綠綠的衣裳給江知與穿。
紅綢小衣,綠燈籠褲。
都是很正的顏色,也很鮮亮。
江知與膚色白,壓得住。
他跟謝星珩說:“這兩件不配套。”
中衣是不脫的,外邊一件套一件,從領子、裙擺,可以看見有層次的顏色。
謝星珩說:“穿給我看,管他配不配套。”
他還記得江知與的規矩,不習慣跟人合睡,辦完事兒,就保持目前最近的距離——手拉手睡。
江知與眉眼彎彎,笑得可甜。
他今天有個事想說,他還耍了點小心機,聽說男人在床上最好說話,便留到現在說。
是他招婿的原因。
他父兄表現正常,府中沒消息傳來,小謝也樂嗬嗬的,他便當做三叔的人知難而退,並未去府中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