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清點家資(捉蟲)(1 / 2)

下毒的事查清後,江知與一直憋著氣,還沒跟家人講。

夫夫倆回來,剛歇一晚,他心頭火就被薑楚英的到訪激發。

他跟謝星珩從聽風軒出來,堂屋裡熱鬨,父親跟爹爹都在,謝根也帶著夫郎跟孩子過來了,一家人正聊天。

薑楚英總愛擺出弱小謙讓的姿態。算輩分,她要比謝根夫夫長一輩,偏做作,坐到了末次,靠近門口的位置。

家裡敘話說家常,誰說她就看誰,眉眼裡都是小心討好。

再往堂屋側邊的小門張望,盼著江知與早點出來。

江知與臉色冷得很。

謝星珩問他應不應付得來。

江知與點頭。

隻要狠得下心,就沒有應付不來的事。

他爹爹差點沒命,薑楚英還能若無其事上門拜訪,這等心性,真是毒如蛇蠍。

他今天放過薑楚英,就是給自家埋禍患。

而且他長見識了,小謝在斷親時,給他做了很好的示範。他知道該怎麼做。

謝星珩便把大哥大嫂叫去後院,抱起長胖也長高許多的小豆子,帶他們到家裡轉轉看看,也說說體己話。

堂屋裡,江承海跟宋明暉坐正對著大門的正位主座,其他人離開,江知與自然坐到左邊第一個位置,沒跟薑楚英打招呼,也沒看她。

他慣來知禮守禮,因江致微的關係,跟薑楚英親近。

這次直白下臉,薑楚英表情僵了下。

她張口,說:“昨天才回來,累著了吧?”

在她心裡,始終是兒子重要。

沒等江知與回話,她自己切入了正題:“不知道你哥哥什麼時候回來?怎麼沒一塊兒?”

又看向江承海跟宋明暉,笑容帶著歉意:“我是來得不巧,擾了你們一家團聚,問完這個我就走。”

江知與給父親和爹爹一個眼神,表示他來接待薑楚英。

他側身,看向薑楚英,盯著她的眼睛看。

薑楚英樣貌普通,方方臉,眼睛不大不小,這些年勞心養子,蒼老得厲害,鬢生白發,臉長皺紋。

她也不保養,家裡做飯洗衣都愛自己來,一雙手很糙。

因她十年如一日,性格總是懦懦裡藏一句不中聽的話,江知與竟然慢慢學會了“過濾”。聽一句,不聽一句。

薑楚英常說:“我哪有你爹爹那麼好的命,這些事我不做,又誰來做?”

誰來做。

家裡買了奴仆是做什麼的。

她也總垂著眼皮,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江知與盯著她看了許久,數次對視之中,她竟半點心虛都沒有,僅有的那一絲慌亂,還是在蔓延的沉默裡,聯想到了她兒子,怕他在京都出事。

在意兒子是吧。

江知與輕吐一口氣,跟她說:“堂哥考上舉人了,名次不錯,三叔很開心,許諾一定給堂哥弄個官做。明年春試,考不考得中,

他都會把堂哥的前程安排好。現在隻差……”

江知與講到這裡,突地頓住,欣賞薑楚英從狂喜到著急的麵孔。

薑楚英連著問兩聲,看江知與還慢悠悠的,把她心都急焦了。

她起身,換了位置,坐到了江知與旁邊。

“小魚啊,你給二嬸說說,現在還差什麼?很難辦嗎?是不是銀子?”

江知與說:“你不要叫我小名。”

惡心。

薑楚英愣了下。

不知是演技好,還是太遲鈍,她點頭失笑:“是,是不能繼續叫小名了,你都成親了,如今是舉人夫郎了!”

這段日子,過得緊迫凶險,事趕事的,江知與沒細思應該怎麼收拾她。

聊了一會兒,他心中有了想法,便如薑楚英的意,把話題續上了。

“是,差銀子打點。你知道的,三叔隻是個五品官罷了,安排舉人入仕難度很大,他要上下疏通打點,事情要儘早辦,他提前留出空缺,來年好讓堂哥上任。”

薑楚英再次露出狂喜的神色,心中盤算著她這些年攢下的銀錢。

她心中的思緒,都被江知與說了出來。

“二房從前沒有家資。我父親掙錢以後,先供二叔三叔念書,二叔讀不好,成家以後就退學了,在鏢局做賬房。頭幾年占了一成乾股,年年分賬。後麵他去世了,鏢局兄弟多了,沒道理再給二房分,我爹便把你們母子接到我們家。五年時間,給堂哥添置了五百畝良田,供他讀書。

“考中童生那年,你哭訴說寄人籬下的感覺不好。我爹爹做主,給你們置辦了一處臨街宅院。門口的鋪麵,你賣著農莊產出的麵粉、糧食酒。族親多餘的糧食,都賣給你了。每個月多了不說,淨掙一百兩綽綽有餘。”

薑楚英神色不自在:“府上還有花銷,買糧也有本錢要去掉……”

江知與沒理她,繼續算。

“堂哥考上秀才後,我爹給他置辦了一間書齋。最初的書籍,包括現在每月補貨,都是我爹委托人從府城捎帶回來,沒找你們計算過書價,更談不上結清貨款。書齋所掙銀兩暫且不提。

“你躲著我們家,明著跟你娘家鬨不和,背地裡當老板,給你家的弟弟弟媳盤下了一間茶樓。借著堂哥在書生裡的人脈,茶樓總有新鮮的話本說。生意紅火。每月盈餘在一百五十兩上下。”

還有薑楚英私增的田產、地契。

她甚至養了一個戲班子,參與分紅。年年熱鬨時節,江家大房的帖子都下給了這個戲班子。

薑楚英越聽,臉上的笑意越繃不住。

她也不笑了,要哭一樣,垂頭擦了擦眼睛,說起了老一套的話。

“我知道我們母子承你們的情,我也感恩,你們知道的,致微小時候就沒了爹,我是他親娘,我能不為他打算嗎?我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你們都看見了,我沒敢在我身上多花一分!我攢下來,就是想給他掙個好前程,說門好親事——”

薑楚英轉

了話鋒,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江承海,露出發紅欲哭的眼睛。

“大哥,我知道,你家哥婿也要打點前程,我不會找你拿銀子的……”

江知與強硬把話題主動權拽回來。

“你少拿小謝說事!”

薑楚英被他吼得心頭一跳,在江知與突然展現的強勢裡,違和感濃烈到她難以忽視。

江知與才不管她在想什麼,他勾唇,柔和五官不經修飾,淩厲氣勢也撲麵而來。

他說:“我剛才報的那些家資,明麵的田地跟你暗地裡買來的田,我家給的鋪子房子和你自己添置的鋪子房子,我記得的銀兩數目和你藏起來的銀兩數目,你統統都要拿出來。一部分還給我父親,一部分補償我爹爹。就當我們一家沒有接濟過你們。”

薑楚英一聽就知道江知與去京都一趟,已經知道她參與投毒的事,不然不會這麼決絕。

知道底細,她依然裝。

她印象裡,江知與是個軟包子,空有漂亮臉蛋,性格實在拿不出手。

被人欺負死,也不敢聲張半句。

這件事太大,他在氣頭上能說狠話,真要他辦事,他絕對做不出來。

薑楚英攪渾水,不讓她提謝星珩,她偏要提。

她怔然淚下,站起來,走兩步,“噗通”一聲,硬挺挺跪在了江承海麵前,一張口,就淚流滿麵,哽咽難言。

她說:“大哥,我知道你家哥婿也出息,也考上了舉人,為前程,也要花大筆的銀子去打點。可是致微是你親侄子啊,你看著他長大的,他什麼品性你不知道嗎?他總說要報答你,他苦讀這麼多年,二十多的人,現在還沒娶親,小魚這是要毀了他啊!”

江承海早就皺起了眉頭。

他的孩子,他了解。

他知道小魚心裡倔,愛藏事,有委屈了總不說,含糊著能過就過。

偶爾發脾氣,也是小性子上來,那一陣過去,就沒事了。

這般嚴肅又狠厲的樣子,他頭一次見。

因而,他不知事情真相,也能想象事情嚴重性。

他心裡也有幾個猜測,或許是斷親時,致微做了什麼。又或者是薑楚英的某些臟事,被小魚查到了。

江承海閉閉眼:“弟妹,一碼歸一碼。我家哥婿的品性你也該知道。”

患難見真情。

謝星珩未來會不會變心,那是以後的事。

現今,在大房,謝星珩是他們的家人。

薑楚英不依不饒:“小魚從京都回來的,他一定知道老三要多少銀子打點!他剛才算我家的賬,他早想過了,他這次回來,就是要放棄哥哥,要給他夫婿掙前程!”

她咬死了江知與要家產的目的,不給江知與開口機會,車軲轆話說了又說,求完江承海,又求宋明暉。

宋明暉自回豐州以來,跟她相處就淡淡的,能不見就不見。

她求兩句,被宋明暉譏誚的眼神刺到,爬了幾步,歪歪扭扭站起來,想要

去後院找謝星珩。

“他不能這樣,他是舉人,我兒子也是舉人!他才最後一名,你們憑什麼為了他斷我兒子的前程!”

升平就在小門那裡站著——他被謝星珩使喚來的。

薑楚英剛把門簾掀開,升平就笑吟吟跟她說道:“我們姑爺說了,若你是想求他放過大少爺,那不用求了,他是江府贅婿,以夫郎為尊。我們小少爺說什麼,他都照辦。”

江知與的聲音適時響起:“二嬸,你老老實實交出來,我能給你留幾兩銀子做盤纏。等我帶人上門搜,你就困在豐州彆想跟堂哥見麵了。”

薑楚英要潑撒到底,她大聲嘶吼:“你憑什麼搜我家!官府抄家還得有罪名,你有什麼資格搜!”

江知與心硬如鐵,情緒絲毫沒被影響,聽見“抄家”,也心無波瀾。

“憑我有人證物證,可以狀告江致微江舉人的娘親,下毒謀害我爹爹。”

他就這麼說出來了。

客廳裡響出驚雷。

宋明暉微微點頭。最有機會,又很沒動機的人,原來真是凶手。

江承海早猜測過,被宋明暉否決,再突然從江知與嘴裡聽說,猛地站起來,雙目怒瞪著薑楚英。

“你!你竟敢下毒!”

薑楚英瑟縮了一下。

她知道江知與有概率會講出來,她依著對江知與的了解,來撒潑打混,試圖把江知與帶進“自證陷阱”,讓他話題偏移。

隻要江知與開始解釋,說他不是為了謝星珩的前程,今天這場鬨劇,就能半程中止。

哪成想,她鬨這麼一陣,江知與半點影響沒受到。

她隻是個弱女子。

江承海滿身怒意的站在她麵前,拳頭捏緊,有骨節發出的脆響。

薑楚英還在狡辯:“我、我怎麼敢?我怎麼可能?大哥,你好好問問他,是不是聽彆人說了什麼,你知道的,老三府上的人,都看不上我們,一定是有人挑撥了!”

江承海怒到極點,也失望致極,滿目猩紅,又有熱淚湧出。

他這些年,血雨刀槍間闖蕩,養出了兩房的毒蛇!

他一手就掐住了薑楚英的脖子,宋明暉勸架的力度隨之加大,勸人有種冷漠的殘忍。

“海哥,你鬆開她,彆衝動,這房子新修的,她死這裡多晦氣?”

江承海把薑楚英甩開。

“你說有人挑撥,那好,我們現在就去衙門。我讓小魚把人證物證送到公堂,你也說說是誰挑撥的!”

薑楚英就近抱著椅子腿,沒人拉拽她,也作出了一副倉皇模樣。

“我不去!你們一家欺負孤兒寡母!為奪家產,強加罪名!你們嫌我兒子擋了你家哥婿的路,我都知道!”

她恨恨四看:“你們生不出兒子,就給我兒子洗腦,成天說什麼待他視如己出,他是我兒子!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你們招婿了,他沒利用價值了,他才考上舉人,你們就要把他親娘送進大牢,你們喪了良心

!這是視如己出嗎!”

她口不擇言(),說出了她內心深處的不滿。

江承海氣得胸口疼?()_[((),捂著胸前,眼前也陣陣發黑。

他照顧弟弟遺孀,反成了罪人!

江知與把他們隔開,跟宋明暉說:“爹爹,你們去後麵休息吧,這裡我來處理。”

他從前主理家務事,隻能著手一些簡單的人情往來,機鋒多一點,他就應付不來。

他有著自我防禦,對複雜的、具備攻擊性的人與事都本能抗拒。宋明暉把他帶身邊幾年,總不見長進。

此去京都,算上路程,也就兩個多月。

錯錯眼的功夫,孩子就長大了。能獨當一麵了。

宋明暉知道他跟江致微的兄弟情誼,也知道他自幼對親情的珍視,也就更加心疼他的成長。

宋明暉說:“無需多言,把她趕出去,要交家資還是去衙門,任她選。”

宋明暉看向緊閉著嘴巴,滿眼恨意的薑楚英,冷聲道:“你要是半路求死,我就送你一程。你這條命,至多五十兩,多得是人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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