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封城,遠在豐州的人們不知曉。
二月二十九,謝星珩的生辰到了。
這個日子巧,四年過一回。
時下過生辰簡單,相熟的人來祝壽,家裡人擺桌酒,能請戲班子、叫幾個院裡人來熱場子,就是極體麵的事。
謝星珩才滿二十,不想搞那麼興師動眾,就自家人擺酒吃飯。
一清早的,家仆就來拜壽星,一人抓了把銅錢,笑得喜滋滋的,忙起來都輕快。
謝根攜夫郎陳冬,帶著孩子來府上吃酒。
小豆子如約,把他養大的、開始下蛋的母雞,送給謝星珩當賀禮。
陳冬最近忙,實在抽不出手來製東西。
謝根要幫著帶孩子,又忙雞場的事,還跟小豆子比著學認字,也忙得腳不沾地。
他倆記得謝星珩說吃核桃補腦子,滿農莊的農戶家都找了一遍,帶來了兩大袋山核桃。
江知與一清早就去揉麵。
到今天,他懷孕四個月了,肚子微微顯懷。手上力道不減,揉出來的麵很勁道。他不會甩麵,早沒練過,怕搞砸了,就純用力拉。
拉長後交疊,再拉長再交疊,給謝星珩做了一碗龍須長壽麵,上頭臥兩隻焦黃荷包蛋。
謝星珩陪他在廚房,麵條好了,不經他手,接過來端著。
”你扶著我走。“
江知與低頭笑,洗洗手擦乾,過來挽著他胳膊走。
剛診出喜脈時,他要多小心有多小心,隻在天晴時走動,府門都很少出。
距離診出喜脈,已經過去三個月,他早習慣了。也發現了規律,他孕吐反應,受情緒影響多,這陣子心情暢達,萬事過心不留痕,還長胖了些。
() 他習武的身體,比普通小哥兒L結實,不提打架,正常行走,哪就用人扶了?
小謝愛叫,他也愛聽。一喚就來挽著走,膩膩歪歪的。
夫夫倆到前麵,聽說大哥大嫂送來的是山核桃,當即叫幾個小廝拿小錘子砸一些出來。
上兩盤核桃果,再做些核桃糕,也讓大哥大嫂帶些砸好的核桃回家。
“謝川還在讀書,腦子要從小補起。()”江知與說。
他也學會謝星珩那一套,知道怎麼說話,能讓大哥大嫂無法拒絕。
家人之外,還有親朋送禮來。
各家都抬的壽包,黃家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消息,竟也跟著抬了一抬壽包過來。
謝星珩不吃壽包。
小魚把長壽麵下多了,心意難拒,他分了一半出來,叫小魚一起吃。
我們一起長壽,長長久久。?()”
江知與:“……”
好的,他也無法拒絕。
江承海看得牙酸,非常小聲非常小聲的悄悄跟宋明暉嘀咕:“我們以前沒這樣吧?”
宋明暉把江承海碗裡的紅燒肉夾到小盤子裡喂狗——孩子應考後,汪汪就養在他們院子裡,現在回不去了。
江承海低頭看看搖著尾巴,吃得歡快的狗:“……”
那是我的紅燒肉。
飯後,陳冬跟著江知與回屋。
關上門,江知與把外衣解了,給大嫂摸摸肚子。
陳冬年後就跟著吳夫郎學摸肚子、盤胎位的本事,這要經驗。
他恰好摸過一個胎位不正的肚子——他自己的。
懷胎十月,熟悉得不能再熟,結合所學,目前小有成效。
他感覺江知與的肚子,也比一般人大一點。
江家夥食好,江知與也健康,或許就是要大一些。
為穩妥,他說:“這幾個月有叫大夫來看嗎?”
江知與搖頭:“沒呢,我爹爹說,我這胎很穩,什麼事兒L都沒有,就不用太早看郎中,影響我心情。”
過了頭三個月,懷穩了,開春路好走,就定期叫人來看看。
陳冬點頭:“要看看的,隔著肚皮,我也不能說摸得一定準。”
江知與自是鼓勵他。
他很高興大嫂能在孵小雞之外,找到自己的事業。不是為了掙錢,是心中信念支撐的事業。
這跟生活的奔頭不一樣,陳冬的眼睛都比從前明亮。
常居水鄉,他臉上風霜多。月子期間養得好,這兩個月越過越有滋味,忙也快樂著,臉上氣色與好精神相合,他麵貌都動人了些。
是生動、有靈氣的樣子。
陳冬這輩子聽過的最多的誇讚,都是江知與給的,每回過來,他都不舍得走。再去吳夫郎那裡學習,又會更加認真。
他沒跟人說,他還滿縣裡找懷孕的夫郎摸肚子。以期積攢更多的經驗。
兩人也聊養孩子的事。
養小
() 豆子的時候(),陳冬沒有留意?(),每天忙亂亂的。小豆子氣弱,那時又乖又安靜,他也忽略了。
這胎生了倆,就記得清楚。最開始嗜睡,一天睡八九個時辰。再是要吃要喝要換尿布。
每個月份的特點,他都給江知與說,好讓他以後應付得來。
江知與識好歹,對他好,他都記著。
趕在天黑前,大哥大嫂回家,晚飯不在這邊吃。
江知與跟謝星珩飯後回房,叫謝星珩自己從櫃頂上拿禮物。
這是江知與委托誠哥兒L找人打造的,是兩把袖裡劍。
仿袖箭製品,更薄更隱蔽。和護腕配合使用最好。
時局亂了,有個防身的物件,多個保障。
袖裡劍不能拿出來顯擺,另有一隻中號的判官筆。這是給書生的禮物。
用的羊毫,雪白的筆尖,很是漂亮。
謝星珩兩相比較,以防身的角度來說,判官筆更適合出其不意的攻擊。
江知與冷不丁幽默了一下:“把他名字寫生死冊上?”
謝星珩被他逗笑:“當然不是,辣椒醬記得吧?我用這筆蘸辣椒醬,往人眼睛裡懟,懟誰誰完蛋。這技能漂亮,我給他取個名字,叫附魔判官筆。”
江知與稍作沉思,認為這是消耗品,決定給小謝多買一些。
進入三月,他們等待的變數到了,徐誠來家裡,跟江知與說:“京城兵變了。”
距離那天,才過去七天。
消息來得很快,江知與斷定是一手消息。
林庚能把這麼重要的消息,最先給誠哥兒L送來,是有真心的。
江知與問他:“你跟家裡人說了嗎?都有什麼打算?”
徐誠沒跟家裡講。
一幫急性子,說了容易生亂。
“照常過日子,有事我照看。”
他也帶來一個好消息:“鐵和糖都行。”
徐誠那晚沒有偷聽,不知道他倆聊的是這麼大的合作。到今天,才知道是糖和鐵。
“你這夫君,真是深藏不露。”
江知與點頭:“他看的書比較雜,可惜被大水衝走了好多,不然我們也能看看。”
徐誠有分寸,不深聊這個,問江知與看郎中的情況。
前天,有郎中進府。他看江家沒出動靜,今天來一並問問。
江知與摸摸肚子,說不清是喜事還是壞事。
“孩子都好著,郎中說脈象很有力,我跟孩子都很健康。但懷了兩個。”
徐誠:“……”
雙胎凶險,他也說不好是好是壞。
江知與低頭想想,小謝都跟林庚互懟了,他跟誠哥兒L聊聊避孕也沒什麼。
他就說了避孕方子的事。
“說是能殺精,但不影響使用,以後怎麼都生不出來孩子了。”
徐誠聽得滿頭問號:“還有這種方子?”
江知與臉色紅著:“小謝主動
() 要的(),說生孩子太凶險了?[((),我們就生這一胎,以後不生了。”
這就是他說的喜事。
以後不生,這回雙胎,就一勞永逸了。
要是隻有一個,他會覺得家裡冷清。
壞的是,兩個孩子難生。
徐誠聽他叨叨叨,說陳冬生孩子那陣的事,沒由得縮縮脖子:“那我也不生。”
江知與很少見他有害怕的事,看了就笑。
今天有正事,兩人聊一陣孩子,就散場。
小謝去農莊未歸,說要看看倉庫存貨。他就先去跟父親和爹爹說了京城兵變的事。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無法跟外界聯絡了。
年前打通的消息渠道,會在未來啟用,靜待時機。
宋明暉趁著豐州沒有封城,找人給上陵府寄信。
沒多的言語,隻讓大哥早日去尋親。
現在走,能與家人團聚。
以後走,分隔兩地,此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
事件沒爆發前,他們隻能做足準備,不能嚇破膽,舍棄一切。
有了準頭,萬事好說。
到謝星珩回來,家裡開會,商定今年的方向。
謝星珩要接手江家的生意,冒險一試。
商戶都是“羊”,肥了能宰,瘦了也能宰。真想吃,剛冒尖的小羊羔也吃得。
被吃掉的原因有很多,存活的路卻很少。
他要提升價值。
這份價值,會遠遠高於家財,動他們家不劃算。
會掙錢的人,什麼時代都不會是廢材。
戰爭過後,更需要多的錢糧。
日月多換幾次,他隻要能折腰,哪家的飯都能吃。
嗯……瘋子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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