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聲抿了抿嘴,說道:“先找個地方恢複一下,等到了晚上我們再趕路。”
沙漠裡徒步大部分會發生在夜晚,白天的溫度太過曬人,夜晚雖然寒冷,但不至於在短暫時間內就把人折騰得脫水。
原本程聲和段奕打著速戰速決的主意,才避開了最炎熱的時間段,想著能在夜前返回駐地是最好的,但同時,段奕也為了這次的外出做了二手準備,特意用物資換取了夜間趕路用的頭燈。
既然有適合夜間趕路用的頭燈,也有登山杖,外加目前情況不明朗,即便立即啟程也難以及時趕回車裡,那還不如暫時先紮營休憩,等到體力有所恢複,夜間行動。
林謙和張九章沒有異議。
杜南榮儘管心裡惦記著留在駐地裡的閨女,但也清楚眼下的情況是他再著急都起不了幫助的,隻好跟上隊伍往前走。
“不管怎麼樣,先走出這片紅柳林。”段奕說道。
林謙讚同地點頭:“沒錯,不想再遇到突然把樹根拔出來的紅柳了,真怕走著走著一腳踩流沙裡去。”
“段隊換的登山杖作用來了。”杜南榮說道。
林謙抽了抽嘴角,看向杜南榮:“你還記得這個呢?”
之前他還看中了央木措自製的探路棍,頗心疼段奕換出去的三包壓縮餅乾。
但是央木措的探路樹棍比不上登山杖好用,更不說遇到流沙的時候,那樹棍說不定陷進去就出不來了,和專業的登山杖完全不能比。
“段隊英明,段隊先見之明。”林謙注意到程聲隨意飄來的視線,下意識地繃緊了腿站直了身體,飛快說道。
程聲隻是隨意一瞥,沒注意林謙先前說了什麼,他有些納悶地微挑眉,但也沒說什麼,直接略過了。
林謙鬆了口氣。
杜南榮“嗤”了一聲,慫呐。
一行人往前接著走,所幸紅柳林不大,中間也沒再發生什麼意外,他們終於穿過了林子,抵達了一片相對空曠的原野。
程聲忽然停下腳步。
他皺眉看向前方,低聲對段奕道:“你看那邊,是一頭死掉的駱駝。”
就在他們的正前方,隻是更遠一些,杜南榮看過去隻看到一片微隆起的陰影,分不清是沙丘還是駱駝。
段奕聞到空氣裡傳來的血腥味,頓了頓道:“很新鮮。”
一行人很快走到駱駝的附近,就見那隻駱駝被開膛剖肚,裡頭的五臟六腑幾乎都被吃空了。
“骨頭都給咬碎了,真凶呢……”杜南榮看了一眼,訥訥說道。
“身上的咬口很多,咬痕大小不一,看來這頭駱駝遭遇的獵手不止一個。”程聲說道,他觀察著,“可能是一群斑鬣狗,通常成群規模五隻以上,是沙漠裡的第二大食肉動物,非常危險。”
“那它們還在附近?”林謙問。
段奕和張九章戒備著四周圍。
程聲沉了沉眼色,說道:“它們的進食習慣不太會中途把沒吃完的獵物舍棄,除非遇到更大的威脅。”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杜南榮小聲叫了一聲:“博士,這駱駝的身體裡,有蜘蛛!?”
林謙也見到了,聲音有些破音:“那麼大?!”
程聲看過去,就見幾隻灰黑色的蜘蛛慢吞吞地在駱駝的骨架之間爬來爬去,一個個約有人臉那麼大,身上點綴著灰黃色的斑點。
程聲立馬分辨出來,他有些詫異,但很快提醒道:“這是斯裡蘭卡大狼蛛,有毒,但不致命。”
“也是被病毒感染的?”林謙立馬問。
“不,它本身就那麼大……”程聲說道,“這種狼蛛最初是03年在斯裡蘭卡一處北部島嶼被發現的,為了方便稱呼就以地名簡單命名,當然官方名稱不是這個,但不重要。”
“這種狼蛛可以捕食小型哺乳動物,譬如野兔、蛇或者是小型蜥蜴。”程聲說道。
“那這個駱駝?”
“是斑鬣狗的傑作,應該和它們無關。”程聲說道,他觀察著那些忙忙碌碌的斯裡蘭卡狼蛛,眉頭微皺,似乎這些狼蛛的狀態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和不同尋常。
這個判斷是出於程聲作為生物學家的直覺和敏銳。
他頓了頓,用登山杖挑起其中一隻狼蛛,冷不丁用杖尖尖銳處抵住狼蛛的肚腹,讓它動彈不得。
就見那隻狼蛛的肚腹處,竟是有一大塊發膿一般的瘡口,肚腹裡鼓鼓囊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挪動。
“懷孕的雌蛛?”段奕也注意到了,他低聲詢問道。
程聲倒吸了口氣,迅速說道:“不,不是懷孕,是被產卵了。”
“被產卵?”張九章皺眉,這有些超出他的理解範疇。
那隻被程聲抵住的狼蛛突然劇烈掙紮了幾下,幾隻足瘋狂掙動,然後陡然不動了。
“這是死了?博士戳死的?”杜南榮問。
“不是我。”程聲說道,緊盯著那隻狼蛛的腹部。
就見一隻幼蟲慢慢咬開那塊瘡口,一點點地從狼蛛的肚子裡爬出來,露出全長和一對亮橘色的蟬翼。
杜南榮和林謙看見,都是頭皮一麻,倒吸口氣:“怎麼又是它?!”
一眾人慢慢後退,生怕驚擾到那具駱駝肚子裡的一堆狼蛛。
程聲語速飛快:“沙漠蛛蜂常常會把卵產在狼蛛的體內。它的蟄針毒性雖然對人類並不致命,但足以麻醉一隻狼蛛。”
“蟄針紮進狼蛛的神經係統,將其麻醉後,再將卵產到狼蛛的腹部,等到幼蟲孵化後,就靠吃狼蛛的肉生長,最後破體而出。”
即便是張九章,聽見程聲的解釋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難怪那些斑鬣狗被嚇跑了。”程聲說道,“雖然沙漠蛛蜂不會致命,但被蟄到的疼痛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我們也趕緊走吧。”林謙咽了咽口水說道。
程聲應了一聲。
一行人後退的檔口,那幾隻狼蛛卻是慢吞吞地從駱駝的骨架裡爬了出來,向程聲一行人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