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因為懶得出去而去了食堂。
此刻,他正坐在一個靠牆的位置,按理說已經屬於比較偏僻的地方了。然而除了是牆壁的左側,他無論是前方還是後方甚至右邊的其他座位,全部都被各種不同聲音卻有出奇一致的吹捧所填滿。
耳邊被滿是“《信徒》永遠的神!”“千裡老師永遠的神!”之類的話填滿,中原中也癱著一張臉,惡狠狠地咬著嘴裡的飯,覺得簡直味同嚼蠟。
不就是那本寫了“荒神”的那個作者嗎?明明他之前“隨耳”聽到的評價還有正有負,甚至還有覺得這《信徒》不好的,這回怎麼突然就一邊倒的好評了?
中原中也一言難儘的掃了眼周邊聚眾談論的成員們,一打眼就在那些狂熱吹捧的人群裡麵發現了好幾個前幾天還說《信徒》這篇文是作者失敗作的人,現在一個個激動得臉紅脖子粗的嗷嗷叫著吹。
叛徒!
儘管知道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是中原中也就是覺得自己看著十分不爽。
雖然沒說好,但是昨天還在貶,今天又毫不羞恥的吹上了,骨頭這麼軟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黑手黨!
他幾口把剩下的飯塞進嘴裡,撂下筷子,快步走出食堂,甚至直接穿過大門,向不遠處的報亭而去。
嗬,他倒要看看,剩下的一半文還能被那個作者寫出什麼花來!
十分鐘後,中原中也看著下半部分明明看著依舊溫馨的內容,陷入沉默。
最後,消失的神明與祂唯一的信徒,他們一直都是純粹地愛著彼此,這樣可以說是美好的感情,沒有任何自怨自艾,就連迎接結局也是溫柔而安靜的。
這個結局和他原本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就連過程也是,自己當初卻是否過於武斷了?
中原中也想。
這樣溫暖的故事,他又怎麼能用那樣的話語來評判呢?說是作者過於傲慢,其實傲慢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才對。
況且,這裡麵的設定……
他重新低頭,翻到裡麵寫了有關於“神明會因為信仰而衰弱”的那一頁,陷入沉思。
這個說法確實存在,但是他一直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如果這樣想的話……那麼在實驗室之前的“荒神”是不是……誰知道之前有沒有信奉“荒神”的人啊!萬一……
而且實驗室誕生總共也沒多少年,這樣算起來還真有可能……哎。
中原中也越想腦洞越大,不由得瞳孔地震。
不、不會吧!不可能!但是之前的事自己也不知道,神被人抓住研究什麼的,和文裡主人公突然看不到神也挺對應的……畢竟寫出來的肯定和實際有些出入,這樣的話……
此時此刻,中原中也完全沒想到,這篇文章到底給他帶來了什麼。
而另一邊,在執行夜班任務的織田作之助,措不及防地在廢墟裡撿到了一個嬰兒。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生疏的抱著還是個嬰兒的小孩子,織田作之助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帶上了些許苦惱。
“說實話,我也覺得很意外。”
已經回到了大本營,一旁的同事相田看著織田作之助懷裡的嬰兒,歎了口氣。
“織田君你是怎麼想的?竟然還抱回來了。”
因為龍頭戰爭的原因,死了爹媽的孤兒比比皆是,這個頂多就是年齡小了點還沒有自理能力而已。
“孤兒院早就爆滿了,咱們這邊也沒有人會想要個小孩兒的。”
彆的不說,都已經是黑手黨了誰知道哪天倒黴就直接死了?自己老婆孩子還沒保障呢,彆說多一個陌生小孩兒了。
“我知道。”
織田作之助看著懷裡睡得正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小嬰兒,也覺得十分難辦。
“我隻是看不得她就這麼沒人管。”
“你要養?”
相田挑眉看了眼嬰兒,看出了織田作之助的意思。
“我記得你家裡也沒人吧?不是我說,你上班的時候這孩子總不能就扔家裡就不管吧?”
織田作之助一頓,第一次說出了自己家裡現在的情況。
“我家裡……是有人的。”
“有人?”
相田震驚了。
“情人?老婆?”
你這人平時應酬聯誼的時候都不愛去,竟然悄無聲息地脫單了???
“是我收養的孩子。”
“孩子!!!”
相田瞳孔地震,滿臉詫異。
“多大的孩子?難不成你還打算讓小孩兒幫你照顧?”
織田作之助:“十二三……吧。”
這就是我也苦惱的了啊……
回想起家裡也就十幾歲的千裡,織田作陷入沉思。
千裡哪點都好,從來都沒給他添麻煩,也會照顧自己。但是即使是他也是知道,讓對方照顧小孩兒確實不太現實。
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但是現在自己懷裡這個他又不可能再放外頭等死,孤兒院和找人收養什麼的也不可能,實在是讓人無奈。
“不然帶回去看看你家孩子怎麼樣吧,實在不行還是送走比較好。”
相田同情的看了眼織田作之助,安慰對方。
“雖然就我的經驗看來,一般都是會排斥的,但是萬一你家那個喜歡小孩兒呢?”
不過可能性微乎其微就是了。
“聽我一句勸,彆這樣同情心泛濫,以後你遇到的小孩兒會更多,你救不過來的。”
知道對方說的確實是實話的織田作之助苦笑起來。
“到時候再說吧。”
到底,工作結束之後,織田作之助還是把小嬰兒帶回了家裡。
他關上門,淩晨工夫才剛下班的他走進屋裡,對因為他回來而起床出來的千裡無奈開口。
“是在工作的地點看到的,父母估計已經不在了。”
那一片因為黑手黨火拚被波及,甚至還有破壞力挺強的異能力者,這個孩子能活下來都已經是萬幸。
話音落下,似乎是響應織田作之助的話,他懷裡的小嬰兒唔唔啊啊的動了起來,惹得織田作之助愈發僵硬。
從織田作果然撿了孩子的事實中反應過來,千裡上前靠近織田作之助和孩子,一時間也覺得有點頭禿。
她自己就算是穿越前也就一妙齡少女,接觸過的小孩兒最多
也就親戚家的熊孩子,這種小到嬰兒級彆的她也沒有接觸過。
“這……是不是應該買奶粉和紙尿褲一類的東西?”
千裡看著小嬰兒有要哭的趨勢,也慌了起來。
“是不是餓了?”
“可……能?”
千裡分外好養以至於完全可以說是個新手的織田作之助分外不確定的猜測。
“一兩歲的小孩子能吃什麼?奶粉?”
同是萌新的千裡和織田作之助麵麵相覷,空氣裡充滿了讓人窒息的尷尬。
“這種時候,有一些商店應該會開門吧?”
反應過來的千裡輕咳一聲,試探性開口。
“要不織田先生你看看買點?還有奶瓶和我說的紙尿褲一類的應該都需要。”
她想要出門估計織田作也不會讓的,所以也隻能這麼辦了。
“我知道了。”
織田作之助沉重地點了點頭,小心把懷裡脆弱的孩子放到相對軟和的沙發上,對靠譜的千裡點了點頭。
“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乾脆利落的直接轉身,讓千裡隻來得及留下一句“實在不行……問問有經驗的!”的話,就直奔門外。
“哢——”
門被關閉,織田作之助也來到外麵,他跨步向最外麵走去,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不是要問千裡的意見來著嗎?怎麼就直接變成好像已經板上釘釘了一樣?
織田作之助離開,屋子裡隻剩下了千裡和咿咿呀呀的小嬰兒,她蹲下身看著沙發上的孩子,小心地看了看被包圍的裡麵。
——是女孩兒。
幾乎是瞬間,一個在記憶裡已經有些模糊的名字映入腦海。她久久地凝視著這個孩子,輕輕吐出一個名字。
“咲樂”
織田作所收養的五個孩子中唯一也是最小的女孩兒。
該來的終於來了,該說些什麼好呢?
千裡失神地坐到地上,心裡有些亂糟糟,目光也從小嬰兒轉移到地板上,又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她忽然意識到了,她所知道卻又不能說出口的未來,正在名為命運的操控下一點點向那個確定的結局走著。
織田作之助在兩年後會死,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而她自己卻連最基本的告知都做不到。
這怎麼可以?
千裡的右手一點點攥成拳,金色的眼眸帶著讓人心驚的決意,唇角勾起一抹帶著嘲諷的笑容,一字一頓的重複著心裡的話。
“這、怎、麼、可、以!”
這樣的人,這樣的織田作之助,怎麼可以落成那樣的下場?
千裡重新看向沙發上的小嬰兒,彎下的金色眼眸裡褪去以往的平靜,像是在說著一個既定的事實。
“我要他活。”
讓織田作之助和孩子們一起活著,過上他想要的安穩日子。
她輕輕地摸了摸小嬰兒的臉頰,聲音異常溫柔。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咲樂。”
織田作之助回來得確實非常快,不到半個鐘頭,他就已經帶著一大兜小嬰兒必備用品回來。兩個人生疏地給小嬰兒配好奶粉換了褲子之後,看著開始喝奶的小嬰兒,雙雙鬆了一口氣。
趁著籠罩,千裡把目光轉移到身旁的織田作之助身上,微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