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的這一天, 在白天裡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也就是待在家裡。
織田作之助作為底層後勤,年會之類的事情就算不去也並沒有什麼, 和其他一些哪怕過年依舊要在工作單位忙碌半天的一些高層比分外悠閒。
食物是提前買好的, 不需要多做些什麼,簡單的東西千裡也能做一下,沒能敵得過民意的織田作之助還有點小失望。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電視裡放著有趣的節目,幾個孩子排排坐的坐在沙發上, 目不轉睛。
“織田作,千裡姐姐, 今晚出去嗎?”
看著電視節目忽然想起了過年還有活動, 優探頭探腦地看向在桌子邊坐著的千裡和織田作之助。
“晚上可以去寺廟吧?”
“寺廟?”
一聽一句話,幾個孩子瞬間扭頭看向桌子邊,一個個眼睛放光。
寺廟哎!平時沒去過的地方!
“寺廟?”
織田作之助抬眸看向沙發邊滿臉寫著期待的幾個孩子, 陷入沉思。
“你們確定嗎?”
就算晚上去寺廟, 那也是去聽0點的撞鐘, 時間可是半夜,早就超過了孩子們的睡覺時間。
“嗯嗯!想去!”
孩子們發出渴望的聲音。
“聽說會發紅豆湯喝哎!我想吃……”
“克巳,你好饞哦。”
幸介噫的一聲,跟著不成鋼的瞥著克巳,惹得對方大聲反駁。
“什麼啊!你們就不想嘗嘗嗎!”
說的像是想嘗寺廟發的紅豆湯的人就隻有自己一樣!
“我想!”
最小的小女孩咲樂趕忙舉手。
“我還沒有去過!我想看!”
“這樣的話……”
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都想去, 織田作之助也沒拒絕, 反而看向了千裡。
“千裡你想去嗎?”
“我嗎?”
千裡想了想,詢問。
“新年的話……外麵怎麼樣?晚上安全嗎?”
她比較關注的是安全問題,畢竟橫濱的夜晚本來就是個危險的時間,雖然是跨年, 但是感覺也不能不警惕。
畢竟晚上烏漆嘛黑的,萬一出點什麼事很容易走丟。去年也沒出去,根本不知道過年的外麵晚上是什麼樣。
雖然出生在大阪,但是從小待在橫濱,已經是老橫濱人的織田作之助對於橫濱再熟悉不過了,都不用多想,直接回答了千裡的問題。
“新年應該沒什麼問題,畢竟就算是黑手黨也是要過年的。”
哪怕是平日裡見麵必定打起來的兩家,在過年期間也能忍住仇。畢竟一年一次的重大節日,發生流血事件也不好。
“那我沒有意見。”
千裡一聽安全有保障,立刻沒了多少擔憂。
“說起來我也沒有看過,原來還會發紅豆湯啊。”
日本這邊果然和種花不一樣哎!
織田作之助心裡一跳,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千裡也染上期待的臉上轉了一圈,在收回目光後,又恢複了正常的樣子。
今年必須要去一趟才行。
他這麼想著,又在行程的後麵加上了彆的。
看日出一類的時間太晚了可以劃掉,但是跨年過後的神社參拜一類的可以安排上。
難得的,孩子們直到半夜都分外精神,織田作之助如約帶著一家人去了最近的寺廟,所有人都感受了一把現在篝火邊吃著紅豆湯再聽和尚撞鐘的跨年活動。
在看完之後,又浩浩蕩蕩地回到家裡,吃了頓跨年蕎麥麵,孩子們開始堅持不住了。
最小的咲樂幾乎是閉著眼睛吃完的蕎麥麵,好在吃過之後也沒了什麼事,孩子們直接就能洗洗睡了。
燈火明亮的客廳裡就隻剩下了千裡和織田作之助。
“要早點睡嗎?”
織田作之助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一點多了,對於他來說熬夜並不是什麼事情,但是千裡不一樣。
“我……”
千裡躊躇了一下,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反問起來。
“織田作要睡了嗎?”
“我嗎?”
織田作之助注視著千裡,坦然回複。
“熬夜對我來說是很平常的事情,而且也是放假,一晚上不睡也沒什麼。”
“我的話……我想要再等一會兒。”
千裡想著自己查到的習俗,找了個借口。
“難得的過年,不是有看日出的傳統嗎?我記得天台的門應該有鑰匙。”
現在住著的公寓其實能夠到天台上,而且東邊並沒有太多的建築遮擋,確實能看到日出的。
像是怕織田作之助趕她回去,於是千裡又再度重複問了一句。
“可以嗎?”
“當然可以。”
明明隻是一個小小的事情而已,看新年的日出也是日本的常態,可是千裡這種不知為何充滿了小心的感覺,讓織田作之助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他敏銳地感覺到,不知為何,對方是不安的。
“離日出還有幾個小時,困的話可以在這邊小睡一下,不然也可以先看看節目。”
不然沒有什麼打發時間,幾個小時確實會無聊。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原因,卻很願意做出安撫的事情,他帶著千裡坐在沙發上,還主動把遙控器塞到她手裡。
千裡捧著遙控器,隨意地按了一個台,也不多說話,就這麼坐在沙發上,仿佛沉迷進了電視一樣,呆呆地注視著屏幕。
但是她的心完全沒有在播放著的節目上,甚至也不在身旁的織田作之助上,隻是縮著腿,把自己團成了球。
真是奇怪。
她想。
明明去年過年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感覺,今年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可是她注視著寺廟裡熱鬨的樣子,卻隻能生出強烈的陌生感。
果然是因為明年……不,今年mimic夏天事件就要發生,所以才覺得急迫吧?
不過……如果還在種花的話,這個時候吃的應該就是餃子了,日料吃了這麼長時間,她也很想念中餐。但是思來想去,她這麼長時間竟然連橫濱出名的中華街都沒有去過。
不,是莫名的不願。即使是中華街,到底不是她原本的地方。
她怕自己看到了會更加想念。
節日什麼的,果然是個奇怪的日子。它會讓人更加開心,也會讓人愈發失落。
女孩兒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電視屏幕,看上去像是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可織田作之助卻分明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空洞。
像是進入了自己的小世界裡,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可是外界的一切都已經無法打動她。
她在想的到底是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過去嗎?
知道這個時候按理說他不應該打擾才是,可他的直覺又告訴他,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
要做些什麼才行。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呆坐著的千裡忽然感覺到了有什麼籠罩過來,她回過身,身上已經有毯子把自己裹了大半。
“織田作?”
千裡抬眸,望向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注意彆著涼。”
完全是故意打斷千裡思緒的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分外正直。
“累了也可以往我這邊靠一靠。”
帶著通透的藍色眼眸讓千裡沉默下來,又一瞬,她甚至覺得對方看透了她的心情。
不然又怎麼會說“累了”這樣的話?
可是……隻有這一點,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
千裡慢吞吞的回應著,牽起唇角給了織田作之助一個微笑,她的指尖勾著毯子的一邊更加靠近對方,把蓋在身上的毯子分給了對方一半。
於是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蓋著毯子。
誰也沒有再出聲,空氣頓時安靜下來,唯有電視的聲音伴隨著影像喋喋不休,卻又絲毫沒有發揮出原本的作用。
良久,千裡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嗯,是啊。”
織田作之助認真附和著,看向千裡。
“千裡又長大了一點。”
但是好像沒有多大的變化,和一年半之前撿到對方的時候一樣,依舊是小小的一隻。
織田作之助在心裡就著高度裡算了一下,感覺千裡這一整年也就長了兩厘米左右。
好像過於少了。
忽然,他感受到了身側傳來依靠的重量。
千裡斜靠在右邊織田作的身上,從一開始生怕壓到對方的一點點,到把自己的全部都放在上麵,她足足用了十幾秒。
隔著衣衫,各自的體溫龜縮在身體裡,但是儘管如此,千裡卻能感受到滿足。
“織田作要寫書的話,得快一點動筆才行。”
“因為……”
就剩下半年,或者不到半年。說實話,她開始感到了害怕。
在尚還沒有過年的時候,她或許可以沉迷寫作失去這一份概念,但是在這樣氛圍濃重的日子下,她很難再去忽視。
它代表著嶄新的到來,也代表著時間的跨越。
實在是太快了不是嗎?
本該帶著顫抖的聲音離開喉嚨後,出乎千裡意料的平靜,甚至尾音還帶著讓她心驚的調侃。
“因為我還等著織田作用稿費養我呢。”
“稿費啊……”
一說起稿費,織田·鴿之助就有些心虛了,他回想自己至今隻寫了幾個字的稿紙,隻能發出鴿子敷衍的咕咕聲。
“我會好好寫的。”
絕對會好好寫的!
他用空餘的右手為千裡攏了攏毯子的一角,又覆在了她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
“累了的話就睡吧。”
織田作之助的聲音裡帶著沉穩與讓人安心的魔力。
“我會一直在的。”
一直都在,那真的很好啊。
在同一片毯子裡,對方的氣息也像是被禁錮在這一小片天地裡,千裡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溢出的些許晶瑩讓那雙金色的眼眸更加澄澈,卻又被她儘數閉上,隻是用鼻音輕哼出一個聲音。
“嗯。”
暫且,這樣任性地睡去,應該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