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可以控製一點點, 這個時候,哭出來的話,織田作肯定會問的!
一瞬間, 千裡放任了自己的情緒。
眼底有什麼迅速彙聚, 透明的存在迅速凝聚成型。
可這速度卻抵不過此刻的身體,她感覺到自己站起身背對對方,一步又一步地邁著遠離腳步, 甚至每一步所發出的輕微聲音都如同踩在心裡。
她的臉上還保留著虛偽的安慰微笑,然而彎起的眼眸裡卻有淚水在臉上劃出一道透明的水痕, 又停留在下顎,最後奔向地麵。
“啪嗒——”
水珠落地的聲音被完美地掩蓋在腳步聲下, 沒能激起一絲一毫的水花。
隻要回頭, 隻要回頭,如果能發現的話……
強烈的願望在心裡不斷回蕩,有一瞬間, 她覺得自己重新拿回了控製權。可僅僅是刹那, 有消失無蹤。
她依舊在向前, 像是□□控的傀儡,而操控著她的線,是名為命運的無形存在。
無用的掙紮裡,她抬起手,轉動門把, 整個人輕巧地進入臥室, 僅僅是輕輕一推,門又被哢噠一聲關閉。
在完全隔絕的一瞬間,千裡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她顫抖著身體猛地轉身想要重新打開門,那種莫名的禁錮卻又重新出現了一瞬。
如同警告。
“什麼啊……”
她鬆開手, 身體依舊在顫抖,目光近乎陰鬱地注視著整扇門,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半晌,她隨手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譏笑一聲。
好,很好,連控製身體都弄出來了,不愧是世界意識。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她所想的後手是不是也不能用了?
千裡拿出手機,在白天裡看過無數遍的電話簿裡找到一個號碼撥,按下撥打。
“嘟——嘟——”
她沒有把手機放到耳邊,而是用了然的目光,注視著它在規定的時間到達後依舊沒能被接聽的屏幕。
——無論哪個號碼都是。
“這可真是……”
千裡鬆開手,任由手機咚的一聲掉落在地板上,微亮的屏幕照亮地板的一小片紋理,暗淡金色的眼眸在夜色裡晦澀不明。
無法求得任何幫助,不能聯係到任何人,甚至自己的行動都會受到限製。
在這樣可以說是死局的情況下,她還能做到什麼呢?
這樣無力的她,連像樣的掙紮都做不到的她……
死局……是死局……
千裡在心底反複地念著這幾個字,抬起腿邁過地上還未熄滅那點微光的手機,來到自己的床邊。
她注視著櫃子的某個抽屜半晌,垂眸躺到自己的床上,扯過被子把自己從上到下蓋得嚴嚴實實。
把整個人全部遮蓋的被窩仿佛天生就能給人帶來一絲慰藉,千裡蜷縮在近乎密閉的狹小空間裡,疲憊地閉上眼睛,腦袋裡依舊是那幾個字在回蕩。
死局……是死局……
一晚上都在半夢半醒中反複穿插,光陸怪離的夢時隱時現。在亮起的天光剛穿過沒有窗簾遮擋的窗子來到室內的那一刻,千裡就睜開了雙眼。
她掀開被子起身,冰涼的地板沒有延緩她的腳步,千裡重新撿起昨晚掉到地麵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是早晨5:23。
時間還早。
“不管怎麼說,先準備早餐。”
像是昨晚的一切都未發生一樣,千裡喃喃自語地嘀咕著,給手機插上充電器,打開門來到客廳,徑直走向廚房。
這個時間整個屋子裡活動的隻有她自己,但是在她剛剛打開冰箱的時候,她臥室隔壁房間的門被從裡麵打開。
“千裡?”
還穿著睡衣,臉上帶著幾分慵懶的織田作之助從門裡走出。
“今天起得好早,不再睡一會兒嗎?”
哪怕是平日裡也沒有這麼早的時候,也不需要這麼早。
“要再睡的是織田作吧?”
千裡從冰箱旁探頭望了眼對方,又重新埋首冰箱,看不出一絲一毫昨日房間裡的無力樣子。
“織田作工作也很辛苦,趁著還有時間可以多睡一會兒,我現在也沒什麼事情,就起來做早餐啦。”
“工作什麼的……”
怎麼可能有寫文費精力?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織田作之助還是相當識相咽下後半段,藍色的眼眸裡泛出幾分溫暖。
關心的心情,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吧。”
他眨了眨眼讓自己僅剩的一絲睡意也消失,抬起腿穿過客廳去到廚房,相當自然地把掛在廚房邊的粉色印著貓咪圖案的圍裙套在身上,這個人都帶著日常的居家味道。
織田作之助對做飯雖然並不太精通,但是給千裡打下手卻相當合格,合作的結果相當不錯,等到孩子們起床之後,正好可以吃上熱騰騰的早餐。
“因為調查的原因,我最近回來的時間應該不會規律。”
飯桌上,織田作之助咽下最後一口食物,囑咐著。
“如果我沒有回來,也是正常現象,有事情可以找鄰居幫忙。”
畢竟在這邊住了幾年,鄰裡之間還是熟悉的,更何況類似的情況也沒少發生,就連樓下不遠處的飯店都因為有段時間的外賣相當熟了。
他雖然對自己的反跟蹤能力有信心,但是那個名為mimic的組織到底還是不知道太多底細,據說還是個異能組織。
異能力千奇百怪,為了家裡,在查清楚之前還是少回家為好。
“好啦,我們知道了,織田作你就好好工作不用囉嗦了。”
年齡最大的幸介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
“我這個老大當然會管好他們的。”
說著,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趕緊補充。
“當然,千裡姐姐才是我們心目中最大的!”
雖然織田作很好,但是千裡姐姐才是家裡的……咳。
剩下的孩子們一個個無憂無慮地點頭應聲,而唯一知道一切的千裡在捏了捏幸介的臉蛋之後,也隻能跟著點頭。
“放心吧。”
她對織田作之助做出保證。
“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她就算是死,也會死在孩子們的前麵。
更何況……
金色的眼眸注視著飯桌上的所有人,帶著無人能看出的決心。
幸介、真嗣、優、克巳、咲樂、還有織田作之助。
mimic到來的時間被提前,太宰也被外派到歐洲,她怎麼可能會還秉持自己這邊還剩下兩天……不,一天安全期的想法?
哪怕下一刻就有人闖進屋子裡她都不會意外,所以……
所以——
和和睦睦的一個早晨就這樣過去,織田作之助換了衣服就去繼續調查,五個孩子也背著書包,熱熱鬨鬨的去上學。
拿好手機,也像是往日裡一樣拿出抽屜裡的危險品放到口袋裡,千裡帶著最小的咲樂去幼兒園。
一邊走,她還在思索。
今天是星期二,離孩子們都待在家裡明顯還有好幾天的時間,但是並不排除mimic襲擊學校,或者在放學之後抓人。
但是她連讓孩子們暫時不上學都做不到……
熟悉的路線沒一會兒就到了幼兒園門口,千裡看著歡快地奔向小夥伴還不忘對自己揮手的咲樂,輕笑著也對她揮了揮手。
啊,怎麼說呢。
她的唇角勾出真切的溫柔笑意。
“試試吧,再試一次吧。”
她像是在對自己說,也像是在對某個不知名的存在說著,轉身的腳步像是即將奔赴深淵,卻又格外踏實,不帶絲毫的猶豫。
最有希望的太宰出國,沒有辦法指望對方,不屬於文野劇場的五條悟因為無法通訊也沒辦法到來,剩下的最後一個武裝偵探社更是從一開始就沒有被看到過。
而她自己,也被限製。
死局之下,要怎麼做呢?
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能讓千裡知道無力是什麼滋味,她的限製、她的弱小、她從未這麼清晰地感受過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