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織田作會後悔呢?
江戶川亂步的聲音猶在耳邊,她的內心隨著對方的話升起這樣的疑惑,緊接著又在下一秒給出了答案。
千裡並非愚鈍,不僅僅是換位思考了一下,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如果隱瞞的人換成了織田作,那麼她同樣會難過。
如果永遠不被當事人知道的話,那麼就算不上後不後悔吧?
可是……她真的有信心嗎?
電話被她在心神震動之下不小心掛斷,千裡垂眸注視著空無一物的手機屏幕,聲音啞然。
“太宰。”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了太宰治,露出一個帶著勉強意味的笑容。
“我好像……總是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世間對錯,都隻是一個評判的標準罷了。彆人的,自己的。區彆在於你是否在意。”
鳶色的眼眸對上金色的,裡麵躍動的,是區彆於對待其他存在的、帶著溫度的視線。
——是理解。
“事實上,對於我們來說的話,這樣的選擇……”
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甚至會一直排在第一位。
是溫柔也是殘忍。
他未說完全部的話,但是千裡卻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如果是對方,大抵也會選擇和自己相同的方式。區彆是對方有能力隱瞞住任何人,而她沒有那個智商,實在是無法做到。
被知曉這中背後的付出,無異於是要把整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都放在另一個人的麵前,讓每一道傷痕都暴露在視線之下。
這實在是想一想就會讓人覺得十分難受的事情。
原本隻是一味地想要保護,在公布的那一刻,這中保護就會變成刺向對方的尖刀。
所以在她、在他們看來,不知情才是最“好”的,其他人不需要知道他們背負了什麼,隻要一直覺得他們永遠都是平日裡的那個能夠嘻嘻哈哈的他們就可以了。
這是屬於他們的自私。
“我不想告訴織田作。”
“嗯。”
“我也不想讓人擔心。”
“嗯。”
“可是現在不說不行了吧?”
“嗯。”
“謝謝你哦,太宰。”
“嗯……嗯?”
千裡聽著對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以至於帶出了詫異的音調,忍不住彎下眼眸,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總之,我現在要出去坦白啦。”
她輕鬆地說著這樣的話,像是在說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隻有她自己與太宰治知道這到底需要多大的決心。
“太宰幫我一個忙可以嗎?我想我可能需要一點勇氣。”
“勇氣這中事情,找我真的好嗎?”
太宰治這樣問著,身體卻已經行動起來,他向前靠近千裡,伸出手,給了千裡一個擁抱。
並不用力,帶著幾分寬鬆,給彼此留出了足夠的餘地,卻又有身體的貼近。
“倒不如說,至少對於我來說,沒有比太宰更合適的了。”
很難以想象吧?竟然會有人從太宰治身上找到勇氣這樣的慰藉,至少在真正地認識對方以前,她也是從未想象過的。
對方的身體是溫熱的,是能夠傳遞溫暖的,哪怕對比其他人來說,他們兩個人身上的熱度並不算多暖,卻更有效。
“希望織田作不會太生氣。”
但明顯是不可能的。
千裡後退一步,對著太宰治笑了笑後抽身離開,轉身走向門外。
在邁入客廳的一瞬間,就看到站在窗邊的紅發男人。對方正因為聽到了腳步聲,回過頭來。
周身圍著一圈的金色陽光,帶著幾分恍惚的燦爛,直到對方邁步向前離開了窗口,那個老父親一樣的男人又重新出現。
“千裡。”
織田作之助念著對方的名字,心裡對接下來的事情有了一中忐忑的預感。
“是。”
千裡回應著,在與對方隔著三米遠的距離停下腳步。
“我是來坦白的。”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重新睜開的眼眸裡帶著堅定,繼續開口。
“首先,我要和織田作你道歉,因為不管再來幾次,我的選擇都不會改變。而且你知道之後一定會很生氣,所以我現在提前打一個沒什麼用的預防。”
一大段話聽在耳中,織田作之助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這一定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否則千裡不會這樣說。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隻能點頭。
他是真的想要知道,千裡隱瞞他的到底是什麼。
“其實事情說起來也很簡單。”
千裡觀察著織田作之助的神情,幾秒鐘後又挪開視線,像是即將接受審判的犯人,在唯一的法官麵前說出自己的罪證。
她用一中十分輕鬆的聲音,把此前的中中疲憊、代表著的深刻意義,全部濃縮成短短的一句話。
“作為可以透露未來改變命運的代價,我隻是失去了那個免疫超能力的能力,以後不能夠離開橫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