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百分之十的利息,這一聽就是騙人的,年年社區裡都有防詐騙的宣傳,還是有人上當受騙啊!”
“老人哪裡懂那麼多?那些業務員小夥,一個個打扮得人模狗樣的,一口一個叔叔親熱著呐,還給送雞蛋送大米的,老人們可不就上了當投了錢!這等到著到期了,那些小夥也見不著人影了……我看啊,這錢啊,是拿不回來了,隻能自認倒黴吧!”
司靜航耳力本來就好,把這些話組合分析一下,也就把當前的狀況給明白得差不多了。
“老爺子彆哭了,我給打了120,一會急救車就來了,先把你的老兄弟送到醫院搶救吧。”
破鑼嗓子瞬間提高了八度,“送醫院有什麼用?送進去了住院費從哪來?我們老兄弟倆這點棺材本,都特麼地被金樹寶給坑了!本來兩個月前到期,結果他們就是不給兌現,還推三推四的,聽說那個金樹寶公司的老總都卷了錢逃到港城了!”
“我們這錢拿不回來,我特娘的也不活了!”
“誒呀,老爺子,你要想開點呀,命比錢重要啊,錢沒了還能再掙!”
“掙什麼掙,我這五萬塊錢,我得拾多少飲料瓶子廢紙箱才能掙回來了?我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又沒工作的……嗚嗚嗚嗚,太坑了,太黑了!”
“誒,太慘了,老爺子,這都用微信,也沒現金,這是兩百塊錢,你拿著吧……”
“我這也有五十……”
“老爺子有二維碼嗎?給你們打點錢,再怎麼樣還是得進醫院呀!”
司靜航就聽著那個破鑼嗓似乎有點鬆動,似乎還真想接下好心路人的錢似的,於是趕緊刷地睜開眼睛,虛弱地喊了聲,“老羅……”
他臉前是個黑臉老頭,倒八字的眉毛,眉毛下是耷拉的三角眼,什麼魚尾紋,法令紋,抬頭紋,條條深刻,勾劃出了張窮困潦倒的老臉。
這會兒這張老臉上還掛著老淚,可那眼神裡分明是滿滿的譴責。
明明說好了你來裝暈,可你卻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清醒!
老羅真想再擰自己這個老夥計一把,看看,關鍵時刻,穿幫了吧?
“謝謝,謝謝你們這些好心人,我們雖然窮,可也能養活自己,不用了,不用了哦!”
老羅當然知道老司頭突然反悔醒過來是為了啥了。
都幾十年的老夥計了,誰還不知道誰呀!
因此把原本有點浮動的心思給收回來,特彆堅強自立的謝絕了眾多好心路人的幫助。
“這位大爺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再堅持一下,急救車馬上就來了哦!”
“呀!警車先來了!”
“讓一讓,讓一讓,這邊是什麼情況,誰報的案?”
眼看著警車上下來了穿製服的,老羅頓時就來了精神。
“警察同誌,是我,我們報的案!”
“就是這個金樹寶公司,你看,這門雖然關著,裡頭還有人呢,就是他們,坑了我們老人的錢,那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才攢下的養老錢呀!”
兩個警察,一個年輕小夥,一個中年,兩人互相看了看,麵有難色。
“老爺子,我們隻是管治安的,這種經濟案件,不歸我們管呀!”
這個金樹寶公司,幕後老板卷了錢跑了,留下來的都是背鍋的,而且賬上一毛錢都沒有,特彆難弄,就算去打官司,這錢也都找不回來了。
“那,那他們,他們這些詐騙的,就讓他們逍遙法外啊?”
老羅聽著警察都這麼說,這回老淚是真下來了,沒用演的。
兩警察合計了下,“這樣吧,老爺子,這家公司也不是光在咱們這北城開的,它在全國還有好多分公司呢,到時候如果人多了,可能會有個處理,你們也彆激動,先回家休息,等有消息了,我們再通知你們好不好?”
老羅有什麼辦法,這一哭二鬨三報警都用上了,他的錢還是拿不回來。
眼看著警察又走了,老羅虛扶著司靜航起來,恨恨地瞪著金樹寶公司的門臉。
“嗨,兩位大叔,怎麼樣,就說沒用吧?你說你們盼著公司倒有什麼用?還不是一分都拿不回來了?還不如穩一穩,萬一公司又開了子公司,從彆的地方掙到錢了,不就把你們投的連本帶利給還回來了嘛!”
一個穿著筆挺西裝,頭發打蠟的小夥兒,剛剛就一直在裡頭瞅著外頭的動靜,等到警察走了,就從裡頭出來,臉上笑嘻嘻地,衝著老羅和司靜航說著風涼話。
“得了吧,就你們這些皮包公司,騙了一岔又一岔,還想著從彆的地方割韭菜補窟窿啊!”
“就會騙老人,也不怕糟報應!”
老羅被那小夥幾句話氣得就要跳起來,還是被司靜航給拉住了。
“算了,他一個嘍羅,咱們跟他說不著!”
“是啊,救護車來了,大爺我看你們臉色兒也不太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司靜航回頭一瞧,救護車還真來了。
而他的胸口,還真是隱隱悶得難受,行吧,正好趁著救護車,去檢查下這個身體究竟怎麼樣吧?
老羅還有點不大樂意上車,“要不你一個人去,我不去。”
“我這還有半袋飲料瓶子沒收拾呢!”
“誒呀,老爺子,不然這個袋子就寄放在我們店裡,等下回你來了再過來拿就是了,還是身體要緊嘛!”
這是附近煙酒店的好心女店主。
兩個老頭子,這才爬上了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