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五六分鐘後, 一盆水被管家親自端了進來, “許先生……”
環視一周,許光印指了指不遠處的空地, “就放這裡吧。”
“好。”
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後, 管家微微欠身, 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魏征明眸色不變, 他將手中的兩枚文玩核桃遞給旁邊的李向陽,然後拿著那尊陶瓷馬就這樣蹲了下去。
下一秒, 魏征明將陶瓷馬整個浸入水中。
“先等等看吧。”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他就這樣站了起來。
“老許, 趁著這個功夫,你要不要把那個明青花暗花海水遊龍高足杯拿出來給我們瞧瞧?”
麵帶憂色的看了一旁的葉青一眼,許光印慢吞吞的說,“行吧。”
實際上, 他現在壓根沒了這種心情。
小年輕,尤其是沒經曆過風浪的小年輕,是最好麵子的時候。一想到葉青等下會丟臉,許光印就覺得過意不去。
如果不是來自己這裡,可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兒。
葉青沒有動作, 她站在水盆前,若有所思的盯著那件陶瓷馬看。
“老板……”馮誌勇小聲喊了這麼一句。
本來是想瞧瞧勸解一下的,但話到嘴邊, 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倒不是他對自己的新老板沒有信心, 而是人在下意識的時候就會對經驗豐富的長者更加信服, 更彆說這些長者還各個都是有名望的專家了。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等結果出來吧。”葉青神色淡淡的開口。
如果不是有證據,她也不會這麼篤定。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新老板這個樣子,馮誌勇忽然多了幾分信心。
另一邊。
許光印一邊將明青花暗花海水遊龍高足杯從櫃子裡拿出來給幾人鑒賞,一邊壓低聲音道:“等會兒你們記得客氣點,彆把教自己學生那一套搬過來。”
“還有,不能把小姑娘氣哭了。”
“你就真不能說說,你們是什麼關係?”魏征明的好奇心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沒有既定成真的事,許光印堅決不外傳,“不能!”
得,看來是真挖不出來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行行行,我們儘量按你說的做。”果斷放棄深究,魏征明李向陽幾人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麵前的高足杯上。
輕巧、精致,仿佛還帶有幾百年前的酒香,以及大明王朝的輝煌。
鄭衛國怔怔盯著它看了半晌,接著緩緩吐出了一個字,“美。”
果然,自己當時就應該再堅持一下的,說不定還有那麼一點希望,這杯子會落到他手上。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幾人輪番上了手,神色漸漸變得癡迷。
古時王羲之練字投入,不知道其妻帶食而來,後以餅蘸墨,大快朵頤。人在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往往會忽略周圍的變化,魏征明幾人跟那個時候的王羲之相比雖然有所不及,但也快差不多了。
看了看時間,等指針指向十二點的時候,許光印不得不用拐杖敲敲地板。
清淺的聲音響起,魏征明等人迅速回神。察覺到了各自的失態,他們也不覺得尷尬。
“咳,我來看看這邊好了沒有。”魏征明率先打破沉靜,走到剛剛的水盆旁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股微弱的氣味已經擴散到了整個房間。
“小姑娘,你聞到了麼?”魏征明眉頭揚起。
這是……腥臭味兒。
到了現在,許光印算是徹底死心了。
贗品為了做舊,有的時候會把新瓷沉入糞坑裡,任由其中的酸性物質對其腐蝕。過一段時間拿出來,上麵的賊光就會消失,瓷器也會變得古樸,讓人一眼難分真假。
很明顯,麵前這個陶瓷馬就是用這種手法變成古董的。
“這算是最淺顯的一種手法了。如果是陶土做的,浸水之後會有新鮮的泥土味兒,石膏是石膏味兒,用化學物品浸泡做舊的,則是化學試劑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許光印的交代,魏征明還算是有耐心。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農藥浸泡也可以做舊,當年的“六六粉”可謂是名盛一時。
“所以現在你明白了?”
葉青還以為對方的理由有多充分,沒想到僅僅隻是這個而已。頓了一下,她皺眉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肯定它是假的。”
誰沒事兒會把真古董往糞坑裡扔?!
原本魏征明是想大聲嗬斥的,這是對曆史的不尊重,然而想起來之前自己答應過許老頭的事,他飛快的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轉而選擇了一個稍微委婉一點的說法,“你看到上麵的細小的坑洞了麼,這跟埋在地底下千年自然形成的雖然很相似,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東西。”
如果去送到專業機構檢測,絕對能夠查出來,其中的元素含量,跟真正的唐三彩不同。
話音落下,葉青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