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也皺著眉看著屏幕,他的視線落在東堂葵和秤金次的屏幕中,看上去十分疑惑:“金次的術式出現了缺口,不,他的賭術還不至於在抽花牌上出錯,那是他最擅長的賭術,是花牌本身的問題嗎——怎麼回事?”
京都校的校長則關注著另一場戰鬥,他捏著拐杖,看著那新出現的特級咒術師:“這個乙骨憂姬,是封印術和咒力探測方麵的人才嗎?竟然是輔助係的新特級?”
他之所以會有這麼一問,是因為每一名咒術師的咒術都和他們的特質有關。
要知道除卻乙骨憂姬外,近十年來出現的其餘三位特級都有著極強的攻擊性,而且一個比一個桀驁不馴,其中甚至還出現了一位叛逃咒術界的叛徒,這叛逃者甚至以一己之力創造了“詛咒師”陣營,是如今所有咒術師的心腹大患。
假如說具備強烈進攻意願的咒術師都是任性的家夥,那假如是輔助係的咒術師呢?
樂岩寺回憶起他見到乙骨憂姬的第一反應——這個女孩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安靜憂鬱,似乎也沒有什麼攻擊性,很符合她表現出的模樣。
而且這乙骨憂姬會的還是封印術,有這種能力在,想必她對身上的特級咒靈也能多幾分約束,聽說她還會反轉術式。
這倒是令人驚喜……
乙骨憂姬,也許有很不錯的、允許被活下來的價值,即便她在五條悟的陣營中。
這麼想著,樂岩寺便扭頭看了一眼五條悟,這東京校的高專老師似乎並不在乎他正陷入苦戰的兩位學生,他隻是撐著下巴麵露笑容,在京都校校長轉頭的那一瞬間就對上了他的視線:“怎麼了,老頭,羨慕我有這樣好的弟子嗎——很可惜,你一個都沒有哦。”
樂岩寺:“……”
嘲諷倒是普普通通,但由五條悟說出口就顯得格外氣人,樂岩寺忍著怒氣:“五條悟,你應該儘早處理掉乙骨憂姬身上的特級咒靈,既然她是個罕見的輔助係咒術師,那你就不應該讓她隨時處在‘會被處理’的名單上。”
五條悟怪怪地“欸”了一聲:“你這老頭怎麼這樣啊?整天淨想著拆散人家小情侶,憂醬和裡君可是純愛哦,戀愛電視劇總結過無數遍的吧,像你這樣的反對者一般都是在夢~幻~婚禮上被氣死的呢。”
樂岩寺:“……”
兩次深呼吸後,樂岩寺:“不要以為你是最強的就能為所欲為!乙骨憂姬身上那個特級咒靈的危險性有目共睹,我這麼建議也是為了你們東京咒高,你不會想要出現下一個‘夏油——”
夜蛾正道:“樂岩寺校長!!”
但是這個截斷還是來得太遲了,樂岩寺話音未落,五條悟就拉起了眼罩,露出一隻眼來,直白地反問:“老頭,你活膩了?”
樂岩寺:……
在一片死寂中,庵歌姬有些不安地道:“那個……”
“他們兩邊,要遇上了。”
*
“縛道之六十三-鎖條鎖縛!”
咒力鎖鏈結結實實地困住了加茂憲紀,此刻這位大兄弟形容淒慘,頭破血流,無力地倒在西宮桃那小掃帚的身邊,兩者的姿勢不能說非常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憂姬氣喘籲籲地從地上撿起刀,宣告了她的完全勝利——憂姬挨的打不會比加茂憲紀少,但她找到了機會時不時奶自己一口,因此除了衣著和皮膚上的血跡外,從外表上看她毫發無傷。
西宮桃:“……”
可惡,這就是會反轉術式的特級咒術師嗎?!到最後竟然完全跟上了加茂的速度,甚至有時候還能更勝一籌,好強,要是對上東堂的話……
“我要去找秤前輩和東堂葵了。”憂姬對兩隻,不,三隻大粽子道,“你們的束縛會在大約一個小時後解開。”
加茂憲紀:“哦,那你當心,東堂很強。”
西宮桃:“加油啊,狠狠地揍他一頓。”
憂姬:“……”
憂姬:“好的吧,多謝了。”
這個東堂葵,人緣好糟糕啊。
*
秤金次,很不幸地敗給了東堂葵。
賭術是他的術式,它結合了計策、手法、心理學以及一大串巧合因素,但說到底還是運氣——假如你足夠好運,帶著必勝的氣勢和信心,那麼再不公平的賭局,所有的籌碼都將隻屬於你。
但自從三年級死得隻剩下秤金次一人後,他的好狀態就基本上毀了個乾淨,他失去了莊家的冷靜,隻剩下屬於賭徒的瘋狂。
隻要能拚死戰鬥就好了,隻要能隨便賭賭就行了,輸掉也無所謂,死掉就更好了,預支一筆不大不小的代價,假如沒死就去找五條悟,以那家夥的強大——這籌碼大概能讓他掉一把頭發?
毫無疑問京都校的東堂葵是個和他本性差不多的家夥,他們所追求的都是很純粹的東西,但東堂葵可比他要幸運——看看吧,東堂葵的兩位同期無一折損,他的術式能保護同伴,而不是殺人誅心。
要幸運,太多太多了。
“轟隆隆——!!!”
巨響炸開,秤金次幾乎要被打穿到地層裡,他的戰鬥本能讓他從土坑中跳起來,但東堂緊跟著而來的暴擊直接把他拍出山崖,跌到了就近的湖泊中。
“提起鬥誌來啊!”
東堂葵站在扭曲的護欄上,大聲咆哮:“秤金次,繼續賭博啊——為什麼不用你的術式了?那個東西不是很強嗎!用出來!”
秤金次從水中浮起,吐了幾口血水和肉碎:“我的咒術?用不著。”
他扒拉著河岸挑起,鬆了鬆差點散架的骨骼:“我的花牌缺一張,這種不完全的賭局完全沒有意義——尤其還是和你這品味糟糕的家夥賭。”
說出了心裡話的秤金次當即又遭到東堂的飛踢,秤金次再次被擊飛,這一回他沒有湖水緩衝,直接撞在了樹乾上。
秤金次冷笑著起身,正當他想不管不顧地繼續戰鬥時,猛地察覺到有人靠近——不加掩飾,就是朝著他們這個方向來的!
秤金次抬起頭,隨即大驚:“不要過來!乙骨憂姬!”
但他說得太遲了,憂姬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她就抵達了秤金次的身後,正當她想要俯身扶起這位前輩時,她長至腰際的黑發及肩而斷!
憂姬:“……咦?”
秤金次:!
東堂葵:?
憂姬摸了摸突然換了的發型,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隱約能察覺到這是咒術效果,但這是怎麼起效的?她根本躲不開!
與茫然的憂姬不同,秤金次反而鬆了口氣,他解釋道:“你的這一截頭發作為‘籌碼’被我輸掉了。”
在和東堂葵的戰鬥中,秤金次還是忍不住用了咒術,他預支的代價在憂姬身上代償——也就是修了個發型。
這要是換一個普通人,大約會直接造成器官衰竭而死;可換成五條悟,那就是一根睫毛了事。
“是你啊,乙骨憂姬——你身上的血跡,已經和他們兩個戰鬥過了吧?看來是贏了。”
東堂葵還沒總結出秤金次的術式代價,他也沒有等待兩人追訴因果的耐心,隻雙手抱臂居高臨下道:“秤金次,既然你的花牌缺了一張,那就換一種賭術!不是還有骰子嗎?你們給我一起上啊!”
“一起上……我可不要做這種事,你這個——”秤金次還沒懟回去,就被乙骨憂姬拉了拉袖子,他煩躁地看過去,“乾什麼?”
憂姬恍惚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牌:“前輩,你剛才說的那個‘缺一張’……是‘鬆上鶴’嗎?”
秤金次:“……”
東堂葵:“……”
秤金次先是迷惑,隨後恍然大悟:“你怎麼——等一下——是悟吧!那個混球!!!”
憂姬:“……抱、抱歉。”
秤金次越發暴躁:“沒必要道歉,不關你的事!”
對他來說被摸走一張牌就是奇恥大辱,即便那個人是五條悟也不行,他最近的狀態確實是太差了,竟然會在賭具上出現疏忽漏洞!
東堂葵也終於弄清楚了前因後果,他快速地推理出秤金次的術式代價,於是三人在此刻有誌一同地達成了想法上的默契——五條悟,真是害人不淺啊。
乙骨憂姬眼看著秤金次的表情幾度扭曲,貼心地把牌放到他的手中,怎麼說呢,這可是來自老師“必勝祝福”呢。
不,是老師的“必勝~祝福”……
秤金次收回牌,冷笑:“原來你的名字還真是來自這個典故啊。”
憂姬:“……”
看來她回到戰國所帶來的曆史扭曲也影響到了秤前輩。
憂姬試圖用反轉術式給秤金次治療,但這一回咒術的使用卻十分磕絆,幾乎沒有效果——這也是很正常的,憂姬在自己身上是百試百靈,但用在其他個體上就很靠運氣了,這竅門是什麼她至今未解。
“總之,接下來的戰鬥請交給我吧!”在秤金次疑惑的視線中,憂姬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提起了刀,“經過了剛才的兩場戰鬥,我現在更有經驗了!”
秤金次沉默片刻,隨即鬆垮地倒了下去:“哼,特級咒術師——去吧。”
憂姬點頭,對著東堂葵舉起了刀,反轉刀背。
也不知道秤金次和東堂葵是怎麼打的,兩個人都爆了上衣,這麼看就更一目了然了……唉,他的胳膊真的比我的大腿粗。
“隻有你來應戰嗎?特級咒術師乙骨憂姬……”東堂葵站在欄杆上,俯視著新出現的對手,“那種庸俗又無趣的回答——完全沒有理由放你一條生路啊!”
憂姬仔細觀察著東堂葵身上的咒力,渾厚嚴密,毫無破綻:“不,‘放一條生路’這種東西,我也不需要。”
“太弱的話就殺掉好了,反正這個交流會也無聊透頂。”東堂葵就像是沒有聽到憂姬的回答一樣,他自顧自地道,“但既然是能夠被五條悟看重而庇護的新特級,那——”
“你總有可取之處吧?”
這後半句話音,在憂姬的背後落下。
憂姬:!
好快,什麼時候到我身後的,我——
“轟隆隆——!!!”
叫人耳膜轟鳴的震響與劇痛一同傳來,緊接著便是古怪的觸感和大腦中的一片空白,乙骨憂姬突然間就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而當她反應過來時……
原來如此,我被正中了後腦,然後打飛後撞到了什麼濕爛的地方。
河堤?灘塗?
這個正確想法還沒能在憂姬的腦中建立邏輯鏈條,東堂葵的下一擊已經到了。
而這一回,是從天而降的巨力衝擊。
東堂葵用膝蓋正中了憂姬的腰背脊椎,憂姬又聽到了自己骨骼的斷裂聲,於此同時響起的還有臟器被碾碎的哀嚎,大概是嘰嘰咕咕,否則也沒有彆的可能了……?
咒術師真是不能以常理推斷的存在,換成任何一個普通人,根本就活不過第一擊,更不要說這個第二擊……
反轉術式本能地被運作起來,但還沒等憂姬治療破損,東堂葵一腳就把她從泥地裡踢起,第三擊,如約而至。
比加茂憲紀還要剛猛快速——這是在,不需要咒術加持的、單純的體術效果下。
憂姬再次飛到了半空中,她隱約看到了緊追而來的東堂葵和他的第四擊,但這一回,她終於反應了過來。
憂姬吐出口腔中的血液和碎肉,使用了最簡易的屏障:“……縛道之八-斥!”
咒力凝聚的護盾浮現在她身前,恰好迎上了東堂的拳頭,巨大的撞擊聲果不其然帶來轟鳴,兩人同時被彈開,而這咒力屏障也應龜裂而無法維係。
不愧是在加茂口中也“很強”的東堂葵,他竟然能對她的縛道造成破壞,他和西宮、加茂已經不是一個級彆的對手了,他正在在向五條老師和藍染所在的階層進發。
憂姬扶著胸口,有這一次的抵抗爭取時間,反轉術式幫助她完成了軀體的修複,現在的她又有一戰之力了。
沒關係的,隻要像是習慣加茂一樣去習慣東堂,占據戰鬥節奏——
“漂亮的反轉術式,深厚的咒力基礎。”東堂葵倒是不吝讚美,但他仍然挑剔地看著憂姬,“不錯的封印術,但你隻會這兩樣麼?”
憂姬還沒來得及回答,東堂葵的第五擊就到了,緊接著是第六第七第八擊……密集而巧妙的攻擊山崩海嘯般席卷而來,每一次幾乎都出現在憂姬的死角,憂姬艱難地應對,不斷地構造出新的縛道屏障,一次次勉強擋住東堂葵的猛烈攻擊。
東堂葵大聲點評:“很不錯的術式,乙骨憂姬!很不錯!”
“但是這些術式根本就‘不是’你的!它們隻會拖垮你的戰鬥,而不是為你建立真正的保護屏障!”
憂姬心中劇震,這個說法藍染惣右介也提過,他說過不止一次的“真正的力量,源自你我的靈魂本質,而不是這些鬼道”……
雖然緊接著一般都是在推銷什麼“斬魄刀”,但這也很能說明問題了。
她是否,過於依賴鬼道了呢?
東堂葵很快就給予了憂姬答案。
這一次,憂姬成功凝聚出了小型倒山晶,這本該是她最強大的防禦手段,她本該擋東堂從正麵而來的一拳的——不是死角,速度也不快,這一擊她本該擋住的。
但事實卻是,東堂葵一拳擊碎了乙骨優姬的防禦,同時正麵擊中她的胸膛,造成有效攻擊。
憂姬:“——”
再一次,胸腔塌陷,肋骨儘碎,而她整個人都被擊入地麵,在地上深深地犁出了數米不止!
“太弱了啊。”東堂葵搖頭歎息,“太弱了,乙骨優姬,你的咒力,完全沒有被有效地調動啊。”
乙骨優姬浪費的躺在堅硬的土層中,她本能地修複著殘破的身軀,定定地看著東堂葵:“不一樣。”
東堂葵:“……”
乙骨優姬:“剛才的那一擊,威力翻了幾十倍吧?”
東堂葵這才解密:“啊,這倒是沒錯,因為我剛才打出了‘黑閃’。”
這是一個特殊的概念,在咒術師的物理打擊與咒力衝擊的誤差時間小於百萬分之一時,“空間扭曲”就出現了,而這就是“黑閃”。
打出過“黑閃”與未曾接觸過的咒術師在咒力核心上會存在根本性的差異,這是對咒力的認知和使用的新境界,而無法突破屏障者永遠無法登堂入室。
東堂葵在剛才,就是用這個破碎了縛道之七十三-倒山晶。
“原來如此……”憂姬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力量的趨同所帶來的‘扭曲’嗎?看來原理都是一樣的,原來如此啊……我好像明白了。”
“黑閃”是嗎?既然原理這麼簡單,那麼學習與複刻,也不會很難的。
然而憂姬並沒有和東堂葵趨同的XP,所以東堂葵可不會給她思索與學習的時間,他悍勇的下一擊爆發了,光是那凶猛的氣浪就吹飛了周圍的灌木,重擊落下,這又是一次成功的“黑閃”!
轟鳴炸響,憂姬再次被擊飛,這一回她徑直落入湖中,水花炸裂間掀起數丈高的波瀾。
但東堂葵卻並沒有露出喜悅的神情,他站在原地,遠遠望著湖麵,以警惕的防衛姿勢,抬起了拳。
水波平息,湖麵重歸寂靜,在清澈的水麵上,一隻扭曲的怪物正半俯著身軀,它有著類似人類男性的遒勁肌理,以及一張由麵具和利齒所組成的詭譎臉孔。
單薄的少女正半躺在這怪物的巨大手掌中,與怪物相比她是如此的柔弱嬌小,可當她抬起手時,任誰都能看出——她才是怪物的真正主導者,是她的咒力,為這怪物劃定了行動的樊籬。
東堂葵終於明白了,他在剛才擊中的古怪手感到底是什麼,他的“黑閃”沒有切實打到乙骨憂姬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這隻特級咒靈之上。
咒靈張大了嘴,那參差的利齒倒著翻起,露出看不到底的咽喉,它嘶吼著:【憂姬——憂姬!!誰都不許——欺負憂姬!!!】
於是少女抬起的手,輕輕按住了怪物的臉龐,而在她的無名指上,一枚素戒反射著溫柔的銀光。
東堂葵:“乙骨憂姬,這是什麼?”
乙骨憂姬緩緩起身,她在咒靈的掌心中站定,對著東堂葵橫刀:“按照你的說法,這就是……我的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