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戀(1 / 2)

禦前美人 袞袞 6046 字 9個月前

北頤承襲前朝大鄴遺風,民風開放,男女之間無需太過避諱,偶爾約著一塊泛舟遊湖,走馬賞花都無傷大雅。彼此看對了眼,互相送個定情信物也是常有的事。

信物不在大小,關鍵是一片心,什麼簪花香囊,詩書字畫都是不礙的,但炒鬆子……

大約是個特例。

人不給見,就留了一碟鬆子,這算個什麼說法?

銅雀台主居臥。

晚膳已用過好久,薑央和雲岫各自捧著臉,隔一張香幾對麵而坐。幾上的青花瓷盆裡供一株蘭,寬闊的葉子橫在兩人當中,底下正是早間從長樂宮帶回來的那碟炒鬆子。

黃澄澄的一摞小山,周圍綴滿紅梅,襯著頂上闊葉濃翠的脈絡,像個遠山縮影,有種看西洋鏡的趣味。

薑央不錯珠地盯著瞧了許久,眼睛消受不起,抬手揉了揉,嘴裡嘟囔:“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雲岫掩嘴打嗬欠,“還能是什麼意思?陛下就是想告訴姑娘,他心裡還有您。”

同樣的話,雲岫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可薑央像是鑽進了死胡同,聽完之後嘴角抿出個靦腆又甜蜜的笑,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可一忽兒又枯了眉,眼裡泛起傷春悲秋式的惆悵,纖指卷著鬢邊碎發,又歎:“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雲岫終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果然老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平時多麼通透伶俐的一個人啊,內廷司衝進屋裡攆人,她都嚇成了雨天的蛤/蟆,姑娘還能鎮定自若地給人一巴掌,現在卻在這麼點芝麻事上栽了跟頭,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

她雖沒經曆過情/事,但現在也瞧出來了。感情這事就是沒道理可講,兩個人之間的曖昧,旁人說一千道一萬,證據給你分析了一籮筐,隻要正主不親自點頭,這顆心就是懸著的。

“真要奴婢說啊,姑娘就再去養心殿問個清楚。橫豎昨兒已經去找過一趟,不差這一回。”

“怎麼不差!”

薑央一下坐直了,小嘴微微噘著。她好歹是個姑娘家,巴巴親自登門探望,被這麼乾晾了一夜,心裡難免有些委屈。已經铩羽而歸一回了,就算是個沒心沒肺的,也沒勇氣去第二次。

“那這麼著好了,既然所有煩惱都是這碟炒鬆子惹出來的,那奴婢現在就把它倒了,連碟一塊丟,眼不見為淨。”

雲岫是個務實的,說到哪兒做到哪兒,話音未落,她便卷了袖子去夠玉碟。

“誒誒誒!”

薑央連聲驚呼,趕在她夠到碟沿之前,一把將碟子拽到自己跟前,兩隻手交疊在鬆子上頭,瞪圓眼睛,老母雞護崽似的寶貝著。

因這一動太用力,鬆子山搖了搖,蹦了一兩顆到幾上。薑央忙伸手把它們撿回來,重新摞回山巔上,小心翼翼地壓了壓。四下一晃眼,確定沒有遺落一顆,這才小小地吐了口氣。

雲岫不說話,覷眼鬆子,又瞧眼她,興味地挑了下眉。

薑央登時鬨了個大紅臉,就著燈瞧,細潔裡透著一點朦朧紅暈,比施了胭脂還好看,嘴巴卻是比精鐵還硬:“禦賜的東西就這麼扔了,上頭怪罪下來,咱們倆都擔不起。”

還真會找借口,這會子腦子倒活泛了?

雲岫簡直不知該說她什麼好,捂著胸口,頗為恨鐵不成鋼地重重一歎:

“奴婢沒經曆過這些事,也不知該怎麼勸姑娘。但奴婢能瞧出來,陛下待姑娘,絕對是一片真心,端從上回陛下幫姑娘擋箭就能看出來。當時那情景,怕是老爺在場,也未必能為姑娘豁出命去。”

“都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奴婢進宮之前就沒跟家裡好好道過彆,總想著以後有的是機會。可第二年家裡就遭了水災,咣當就隻剩奴婢一個人,彆說道彆了,以後怕是黃泉路上見了麵都認不出來。”

“姑娘是個有福的,之前那麼大的難都熬過來了,可見老天爺也舍不得把您和陛下分開。既然天公都作美了,咱們乾嘛還要和老天爺對著乾?彆等人家急眼了,又把這‘美’給收回去了。”

話糙理不糙。

薑央明白她一番苦心,從來天不遂人願,難得有一回不為難人,她再自己跟自己彆扭,委實說不過去,隻是……

要怎麼開口問啊?難不成上來就是一句:“陛下可還心悅於我?”

那也不用等他說話了,她自己就先給臊死了!

雲岫到底跟了她這麼多年,一眼便瞧出她心頭的顧慮,琢磨了會兒,說道:“奴婢倒是有個招兒,可以幫姑娘探探陛下的口風。”

說著她便傾身過去,手卷喇叭和薑央咬耳朵。

月色搖晃樹影,傾灑在蘭葉上,油亮的色澤,承托起一顆蠢蠢欲動的心。

同樣一片月光,也填滿了養心殿的窗子。

倒春寒的天似要收梢,今兒明顯比之前熱上不少。地麵簷頭的積雪都開始融化,霧氣在四周蜿蜒,月色偎在裡頭,倒有了幾分載浮載沉的飄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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