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頜叫窗外跳動的燈火勾染,線條流暢精致,在明暗間閃爍,此刻又蹭著她掌心,略略偏歪下些許弧度。眼梢越過指縫乜斜向她,得意且猖狂,全然沒了平日高不可攀的清冷之相,像是在說:“躲什麼躲?躲了半天,還不是叫我親著了?”
要不是兩人相識已久,薑央真就要懷疑,他根本就是花叢中遊走多年的紈絝。額角未束的一綹烏發遊移進她指縫間,似還帶著些許他身上的溫熱,燙得她纖指微顫。
“你、你……”薑央臉頰頓時燒著,臊得說不出話,長這麼大,她還沒被人這樣調戲過!
“我怎麼啦?”某人還在跟她裝傻,笑嘻嘻俯身湊近,湊成一個曖昧的姿勢,右手輕輕覆上她搭在自己頰邊的柔荑。
柔若無骨的觸感,他一觸便舍不得鬆開,卻是咬牙強忍著,稍稍鬆開一絲縫隙,仿佛他並不想握,隻不過是想將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
指尖似乎還留有他唇間的氣息,似有若無地棲息在她指背,又順著她微微顫抖的間隙,沒入她掌心,輕輕一撓。
薑央心尖都由不得蹦了一蹦。
便是這一愣神之間,衛燼又抬起她下巴,低頭含住她柔軟的雙唇,格外輕、格外緩地吮了一口,鼻息間的旖旎染紅了她的臉,離開前還伸出舌尖玩味地一舔,額頭抵著她額頭,啞聲笑得惡劣,“是這樣嗎?”
說完,還挑釁般地捏了捏她下巴肉。
喲,似乎比剛重逢那會兒胖了些,不錯,看來他養得很好。
他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為了獎勵自己,趁她呆滯的空檔,又蜻蜓點水般啄了下她的唇。親完,還一本正經地給自己找理由:“我這叫禮尚往來,我們老衛家的規矩,彆人給一點薄禮,我們必須雙倍,哦不,是三倍!三倍奉還!這才是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薑央直要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恨恨拿食指戳他左胸膛,問他良心,“你們家的君子就是趁人家姑娘不注意,把人抱到懷裡偷香竊玉,一偷還就是三回?孔聖人都能叫你這個君子給氣活了!”
衛燼滿不在乎地“嘁”了聲,其實不是三回,他知道的,算上畫舫上那次偷親,該有四回了。
但是他不敢承認,怕被打。
“活了又怎麼樣?信不信我這個君子當著他的麵,也敢親你!”說著他就把嘴巴撅成朵喇叭花,摟著人又要下嘴。
“哎呀!你放開,放開!”
薑央扭著腦袋拚命躲閃,圓著眼睛嗔瞪他,餘光飄向窗外,眼睫忽地一霎。方才光顧著和他鬥智鬥勇,竟是沒發現,這馬車並不是向皇宮而去。
“咱們這是去哪兒?”薑央推開他,扒在窗邊探頭張望。
美好被猝不及防地打斷,衛燼頗有些惱火地“嘖”了聲,屈指幽怨地勾了下她挺俏的鼻尖,“天天待在宮裡,你不膩嗎?今晚外頭有燈會,我帶你去瞧瞧。”
瞧瞧,這便是霸道的人的做派,也不問你想不想去,直接就駕車帶你走,跟從前騙她出門的時候一模一樣。
薑央嗤之以鼻,下半截臉孔強自忍耐,上半截卻情難自禁地笑起來。
待在宮裡怎麼會不膩呢?裡頭景致再好,吃穿用度再奢華,也抵不上在外間吸一口自由的空氣。因心裡揣著事,她雖是昨日便離了宮,可到底沒什麼興致出來賞玩。現在不一樣了,母親的仇已經報了,弟弟也好端端地回到自己身邊,該是好好歇息一下了。
“那咱們還在這兒坐著乾什麼?下去走走,一路逛過去,瞧瞧都有些什麼。”
性子拘束了太久,猛然放開,薑央不自覺回歸孩童的天性,竟是一刻也待不住,仰脖兒衝車夫喊了聲:“停車。”拽了衛燼的手就要往下跑。
衛燼卻不聽她的,昂首挺胸坐在那團錦繡當中,都坐出了八風不動的架勢。嘴角在燈火交替間沉下來,瞧著委屈巴巴。睨她一眼,視線在她唇上盤桓又收回,也不說想乾什麼,就漸漸地將自己的側臉往前湊。
薑央茫然瞧了會兒,恍然大悟,這是要惦記著那個吻呐?這得多執著啊!
她揉著眉心長籲短歎,腦袋歪下來,大眼睛眨啊眨,學他適才哄騙自己的模樣,也裝不知道。
時間一點點過去,到底是衛燼先把耐心耗完了,哼聲道:“孔聖人說的,做事不能有頭無尾。你就在親了另半邊,這半邊就這麼空著,不對稱,多不吉利啊?”頓了頓,又掃她一眼,“對你不好。”
這事還能扯到吉利不吉利上?還對她不好……
薑央又好氣又好笑,嗔瞪他一眼,到底是心軟,捧起他的臉,送他一個好事成雙,“走吧,我最不要臉的君子。”
然而親完拉他下馬車,薑央又不得不緊緊攥住他袖子,免得他興奮過度,跟孔明燈一塊飄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