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薑央狐疑。
“真的!君無戲言。”衛燼點頭如搗蒜,眼珠子一轉,聲音跟著眼神一道悠悠蕩漾出去,“不過你得先跟我回行宮,連城的廚房隻聽連城的話,跟我不對付,我在這兒發揮不出真本事。”
繞來繞去,還是要自己跟他回去,薑央忍笑,毫不留情地扯掉他最後的遮羞布,“彆擔心,你在哪兒都發揮不出真本事。”
衛燼:“……”
也不知是不是真被打擊到了,他不再說話,就直著眼睛幽怨地盯住她,活脫脫一個深宅棄婦,手還圈在她腰上,過一會兒搖搖她,歇息片刻,又搖了搖她,無聲地撒嬌。
薑央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道了句:“好。”怕他得意忘形,她嘴角一拉,補上一句,“不過你可得做好吃了,不然我還是會走。”
“那必須好吃!”衛燼滿口答應。心頭大石可算落定,他喜不自勝,捧起她的臉就嘬了一大口。清脆的一聲“吧唧”,天上的月亮都羞紅了臉,躲進雲絮中。
“哎呀!洗臉!洗臉!”薑央跺著腳,抹臉上蹭到的黑灰,宜嬌宜嗔地瞪他。粉白的耳朵緩緩暈開清淺的紅,恰到好處的嬌羞,覆上後廚昏黃的薄光,似霧裡看花,水中望月,愈發朦朧美好,便是世間最好的丹青妙手也難以描摹出半點神/韻。
衛燼滿心歡喜,道了聲“好”,低頭拿乾淨的額麵蹭她耳垂,便鬆開她,轉身到水缸邊上舀水洗臉。從懷裡摸出巾帕,拿水浸濕,去幫她擦臉。
雞蛋羹已下鍋,白濛濛的水霧在後廚氤氳成陣,薑央捧著臉坐在火爐邊看火,衛燼並肩坐在旁邊看她。
微寒的春夜,膛爐裡跳動的紅焰,少女眼裡晶亮的光,都在他心底蔓延,雞蛋羹還沒入口,他似乎已經飽了。
果真是,秀色可餐啊。
等吃飽喝足,已經是後半夜的事了。
星月漸稀,外頭完全安靜下來,燈火都沒剩幾盞。山路難行,這會子再說回行宮,也不跟連城打聲招呼,實在不妥。兩人便都一塊留下,薑央睡在裡屋,衛燼則在外間的羅漢床上將就一晚。
許是這幾日太累,也許是連日來積壓在心頭的大患總算解決,這一覺,兩人睡得竟莫名安穩。待次日醒來,又是個豔陽高照,紅霞滿天的好時候。
動身前,薑央要先尋連城道謝,另外還有些私事也必須跟他講清楚。
衛燼一向重承諾,尤其是對於她的。雞蛋羹的做法,他昨夜是看了個大概齊,但畢竟經驗不足,唯恐想出醜,招她笑話,更怕她當真因為一碗雞蛋羹,再不搭理自己,於是特特趕了個大早,先回去行宮廚房練手,確保萬無一失,等人來了,再好好給她秀上一把。
日頭載著他滿心歡喜,一點點升高,約定的時辰到了,門口曳入眼簾的素色馬麵裙,卻不是薑央的。
“臣女出城上香,聽聞陛下在此,特來拜訪。”木蓮樹下,姬心素手執紈扇,頷首盈盈叩拜。清風湧過發梢,依稀攜來幾縷清淺的梅香。
衛燼緩緩蹙緊雙眉,邊拿巾櫛擦手,邊警惕地上下打量,“姬姑娘來做什麼?”
聲音含著譏諷,似意有所指。
姬心素染著丹蔻的手指,由不得在袖底握緊扇柄。
來做什麼?眼下這風口浪尖,她作為姬家的人,的確不該出現在這兒,她也不想來。
可是她有得選嗎?
前幾日夜宴,原是該他們借使臣之死,將南縉人的怒火引到衛燼身上;趁著他焦頭爛額之際,他們再拿秋月白的事栽贓薑央,最後添一把火,引得滿朝嘩然,叫衛燼一敗塗地,可現在卻出現了這麼大的紕漏。
眼下的姬家就如同那熱鍋上的蛤/蟆,雖暫且還安然無恙,但焉知何時就會叫慢火給熬煮死!
一家子猢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遲早要散!她不提前為自己做打算,難不成真跟那群沒本事的叔父一般,在家裡坐以待斃不成?
想著自己的目的,姬心素閡眸深吸口氣,再大的火氣也能咽下,重新捧出一張更加燦爛的笑:“陛下莫要誤會,臣女不過是路上正好碰見薑姑娘,受她所托,這才上山來的。薑姑娘她應當是來不了了。”
“來不了?”衛燼眉心壓得更緊,目光帶著探究。
姬心素直視他的眼,不避不讓,笑吟吟、脆生生地應了個“是啊”,眼波悠悠向旁邊蕩漾,聲音也跟著飄渺,變得模棱兩可,“似乎……跟連太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