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兩個薑央?!
這是唱哪兒出?
真假美猴王??
在場所有人都傻眼了, 揉著眼皮使勁搓,腦袋左右來回來去地扭,恨不能把眼珠子摳下來, 貼兩個人身上,看看究竟哪個才是真的,心裡不禁嘀咕:一會兒是起死回生要造反,一會兒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今兒個到底是四月半, 還是七月半?
衛煊更是當場怔成了泥塑木雕,再去看懷裡哭哭啼啼的人。
衛燼丟出來的飛刀, 自是尖銳無比。他稍一用力,刀尖很容易便割破了小姑娘細膩的皮肉。可臉上的皮是破了,還翻起了卷兒, 卻沒像脖子那般滲出血來。
如同被焦雷劈中般,衛煊捏著那塊破皮, 用力一扯。一整片人/皮/麵具, 連同她嘴裡的破布一道被拽了下來,露出底下的本尊。
因力道過大, 麵具牽扯底下的真皮真肉,硬生生拽出了幾道傷口, 疼得人“嘶嘶”直抽涼氣兒, 嬌嗔地跺腳瞪他, “表兄!”
竟是姬心素!
“你、你……”衛煊像抓著了燙手山芋般, 一下鬆開她,實在搞不懂眼下的狀況, 又抓了她手腕, 蠻橫地一把將人拽過來, 掐著她脖子厲聲質問,“怎麼是你?”
姬心素還沒從剛才莫名其妙被劫持的委屈和驚駭中緩過神,冷不定又來這麼一下,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直著眼睛拍他的手。他不放,她又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掰,杏眼裡很快蓄滿一泡淚,“表、表兄……表兄……”
可衛煊早已氣昏了頭,齜牙閉問她:“怎麼回事?”卻忘記自己還掐著人脖子。
還是薑央提醒他:“你這般掐著人,到底是想讓人家說,還是不想讓人家說?”
衛煊手一抖,手上力道微卸。
姬心素忙趁機掰開他的手,掙紮出來,捂著喉嚨連退好幾步,扶著牆拚命嗆咳,一張臉憋得通紅。
真真是命懸一線!倘若再晚一步,她就要被掐死了!可一想到救她的人是薑央,死裡逃生的喜悅瞬間就被恥辱感淹沒。
“怎麼回事?”衛煊睨著她又問,雙眼宛如鷹隼般,有種要將她心肝都剜出來的狠勁。
姬心素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就他這模樣,倘若實話實說,自己定然沒有好下場!
眼珠子一轉,她很快打好腹稿。因剛才那場無妄之災,她聲音還有些啞:“表兄,借一步說話。”
“不用借了,朕來告訴你。”衛燼“唰”地一聲甩開灑金折扇,擋住半張臉,隻餘一雙狹長鳳眼在夜色裡流轉,戲謔又鄙夷,“她不看好你們能成事,想來行宮裡頭爬龍床,結果踢到鐵板了。”
此言一出,滿院嘩然。
且不說雙方立場不同,單是爬龍床這一行為,就足以叫人唾棄。若是沒開過蒙的宮人倒還能理解,可偏偏是個侯門裡的嫡小姐,簡直……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果真是報應不爽,方才我還覺得她無辜被綁,還挺可憐的,現在再瞧,哪裡可憐?根本就是活該啊!”
“可見老天爺果然還是有眼的。”
……
啐罵的話語連同他們的目光一道齊刷刷飛來,縱橫交織成一張網,每根絲線上還帶著倒刺,將姬心素團團纏裹其中,稍稍一動,便是鮮血淋漓。
最不願意的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姬心素羞得滿臉漲紅,低低垂著腦袋,恨不能當場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薑央漠然瞧著,心裡湧起一絲快慰。
其實這事,她跟姬心素一樣,原也是不知道的。連城剛出現的時候,那凶神惡煞地模樣,她也被嚇著了,以為他真和姬家沆瀣一氣。倘若他再遲一點招供,她手裡的剪子或許就捅上去了……
都答應了以後有事不會再隱瞞她,怎的這回又來?
恨恨斜了眼某人,薑央若無其事地伸出手,在袖底掐了把他的肩,“給你得意的。”
衛燼登時直起腰板“噝”了聲,訕訕合上折扇,趕緊起來,賠著笑,將自己的座椅讓出去,“這回事出突然,我從流芳苑出來,才聽連城說起這事,臨時想來這麼個招,當真不是有意要瞞你。”
薑央扭頭仍舊不搭理他。
衛燼拿扇柄撓了撓鬢角,小聲在她耳邊道:“若是阿寶來爬龍床,不待你下藥,我自己就先在床上躺平了。”
都什麼時候,竟還有心情說這個?
周圍似有人聽見了,視線悠悠轉過來,曖昧莫名。
薑央臉頰“蹭”地燒著,捏拳要去捶他。
衛燼笑著由她打去,待她打累了,才握了她的小手,湊到唇前,邊揉邊吹氣,“疼不疼啊?”趁大家不注意,低頭輕輕啄了下。
“你、你……”薑央臉上紅暈更甚,氣咻咻地躲著腳,恨不能當眾踹他一腳。可瞥見他眼底的血絲,和望著她時,眼角眉梢由衷地、情不自禁帶起的溫笑,她心到底是軟了,噘嘴輕啐了句:“回去再收拾你。”
說罷她便一理裙絛坐下,偏頭不去瞧他。羊角燈在她身上圈起一層柔和的金邊,白玉般精巧玲瓏的小耳朵卻是在烏發中逐漸泛紅。
連帶衛燼眼裡的光,頃刻間也柔軟不少。
月光流轉,似乎也沾染些許旖旎,血色仇光都淡去不少。
姬心素看在眼裡,搭在牆上的五指不自覺叫妒火烤彎,青筋根根分明。抬眸撞見衛煊陰狠的眼神,更是悚然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