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幫忙脫?
想什麼呢!
薑央捏緊棋盒壁。
有那麼一瞬,她真想將整個盒子都砸他臉上,看看到底是這些棋子更硬,還是他臉皮更厚。
某人仿佛瞧不明白她眼中的鄙夷一般,猶自悠哉悠哉地盤腿坐在矮桌對麵,單手支頤,另一手捏著棋子,在棋盤邊緣輕輕叩敲,“阿寶怎的不說話?不是阿寶非要讓我脫的嗎?”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薑央翻了個碩大的白眼,垂著腦袋繼續不緊不慢地收拾棋盤,“這把我是贏家,規則怎麼樣,都該由我來決定。要我幫你脫也成,屋裡太熱,咱們上外頭如何?”
外頭的確是更涼快,但人也更多。
要當今天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寬衣解帶,他以後還怎麼出來見人?
衛燼鼻腔裡悶聲一哂,人果然老實了,低頭十分利索地解了外袍,隨後往邊上一丟,“這回就當是熱身了,阿寶可千萬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哦。”
薑央心頭生起一絲不好的預感,直覺他話裡有話,第二盤棋開局之後,她落子便更加小心翼翼。
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衛燼雖四年不曾摸過棋子,可過去的功底還在,第一局熱身過後,他很快找回手感。薑央棋子下的大龍才剛成型,就被他徹底摁死在了小水溝裡。
“阿寶,贏的人可以製定規則,這可是你說的。”衛燼扯了羅漢床上的引枕,人懶洋洋地歪靠在上麵,似笑非笑地看她。
夏日衣衫輕薄,他方才褪了外袍,身上就隻剩下一件白綢竹葉紋的中衣,甚為鬆散。此刻又因他懶散的姿態,衣襟微微斜垂半開。一枚龍銜珠的玉佩懸在頸上,是薑央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因長年貼身佩戴,玉質養得細膩溫潤,隻是栓掛的五色絲有些發白,更加襯得他肌膚如霜賽雪,鎖骨玲瓏精致,比姑娘家還誘人。
薑央忙調開視線,拿起竹筒抿了口果酒,壓住心頭的慌亂。
這家夥能提什麼要求?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沒有好話。可這遊戲畢竟是薑央自己提出來的,適才她也吃到了紅利,這時候再反悔,實在難看。橫豎她今天穿得多,脫幾件都無妨,便板起臉,大大方方道:“願賭服輸,你說吧。”
衛燼打量她這視死如歸的表情,噗嗤一笑,竟是難得良心發現,擺手慷慨道:“船在水上走,入夜本來就冷,這幾日又一直在下雨,阿寶一向畏寒,我怎好叫阿寶脫衣裳挨凍?”
薑央眨巴眨巴眼,頗為驚訝地抬頭打量他,他有這麼好心?
這念頭還沒落地,衛燼就開口幫她證實了:“所以這衣裳就彆脫了,改戴這個吧。”邊說邊從懷裡摸出樣東西,拍在棋盤上。
——是方才那條被嫌棄的腳鏈。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屋裡的光線叫瑪瑙棋子過濾得太過溫軟,原本雕刻粗糙的鴛鴦戲水紋竟莫名橫生出幾分曖昧,燙了薑央的臉。
果然狗皇帝就是狗皇帝,知道她不怕脫衣裳,就另辟蹊徑打擊報複。鏈子上那麼多鈴鐺,要是真戴上了,豈不......
薑央咬住下唇,雙頰越發滾熱。
某位狗皇帝還渾然不知,愜意地欣賞著,嘴裡不忘煽風點火:“阿寶要是不願意,我可以幫忙。”
“不用!”薑央狠狠瞪他一眼,拿走鏈子,俯身往腳踝上繞。
入夏後,為徒清涼,羅漢床早早便換上了玉席。纖纖玉足點在玉麵,誠如一朵含苞待到的雪白蓮瓣,銀鈴懸在其間輕輕搖曳,似一雙無形的手,在無聲邀請什麼。
衛燼由不得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