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瀛台位於鏡湖中央,乃沈絳年私人習琴之所,三麵環水,隻一處連接曲橋,通往曲岸上的鵝軟小徑。清風徐來,遍植的粉色合歡花隨水波一道浮湧,暗香冉冉,乃是個玲瓏的去處。
因她本人好靜,不喜外人打攪,拂琴之時尤甚,若無火燒眉毛的要緊之事,莊上之人斷然不會主動到小瀛台來尋她,更不會似這般問都不問,便直接上手用力地砸門。
顯然,這位不速之客絕不是莊上雇傭的奴仆!
那會是何人?
且還不止一人……
薑央不由抿緊雙唇,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
琴聖門下弟子多為姑娘,一個賽一個花容月貌,不僅撫了一手好琴,氣質也叫琴音熏陶得出類拔萃,芳名遠揚,即便放在帝京一眾名媛淑女當中,也絲毫不遜色。
然而這也正好成了柄雙刃劍,既能吸引來五湖四海同樣好琴之人,也會引來不少居心叵測的登徒子。早些年間,薑央的一位師姐就險些遭遇賊人褻瀆!
也正因為這個,莊上亡羊補牢,各處守備都比過去戒嚴不少。若是平時,根本無人能靠近山莊後院,更彆提小瀛台。可偏生今日赴宴的賓客實在太多,人手根本調派不開。這本就不甚熱鬨的小瀛台,便更加成了座孤島,隻有薑央和雲岫二人,放嗓子大嚎一聲,都不會有第三個人答應。
大門遲遲打不開,外頭的人耐心告罄,知道周圍沒人,索性樣子也不裝了,直接抬腳照門板上踹。哐哐,哐哐,門框簌簌落灰,間或夾雜直白的調戲。
“嘿嘿,絳年姑娘這是害羞了?再不開門,真等我們哥幾個闖進去,可就不好收場咯。”
“絳年姑娘不要害怕嘛,哥幾個不是壞人,就是聽了你的琴,想跟你多聊兩句。”
“對嘛,就聊兩句琴,聊完就走,沒什麼好害怕的。不過……嘿嘿,絳年姑娘要是非要留我們的話……也不是不行?”
“誒,姑娘且放心,隻要你乖乖配合,哥幾個是不會為難你的,哈哈哈哈哈。”
……
調笑聲回蕩小屋,震耳欲聾,言辭也越發露骨。
雲岫恨得“咯咯”磨牙,一勁兒跺腳,薑央亦蹙緊了秀眉。
她乃世家名門出身,自小到大接觸的不是大家閨秀,便是京中名流,還從未聽過如此市井輕佻的話語,當下便氣紅了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恨不得給這群人一巴掌。
怎奈眼下局勢半點由不得她,從大門逃出去已決計沒有可能,不逃,就隻有死路一條!
該怎麼辦?
“姑娘這裡!”
耳畔的驚呼攪亂萬千思緒,薑央還未反應過來,雲岫便已拽起她的手往窗邊跑。推開軒窗便是一片翡翠般澄澈的碧湖,與對岸相距一箭之所,算不得遠。主仆二人皆習過鳧水,從鏡湖遊至對岸於她們並非難事。
“姑娘快。”時間不等人,雲岫“滋啦”扯過腳邊的繡礅放在窗下,小心翼翼扶薑央站上去,“您先走,什麼也不用管,蒙頭往那木橋邊遊便是,那兒人多,興許能碰上救星。”
薑央提著裙子踉踉蹌蹌爬上窗台,心裡終歸放不下,回頭問:“那你呢?”
還未等到回答,大門便被踹開,木頭碰撞牆壁,嚇得人心肝大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