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塊燙手山芋,唐慎不敢接。
次日清晨,散朝後,唐慎特意在宮外等著。當見到打著“戶部尚書”家燈的馬車從外宮門駛出後,他立刻上前攔車。王溱驚訝地掀開車簾,見到是唐慎後,他微微一笑:“小師弟怎的突然敢來見我了?”
唐慎:“……”
什麼叫“敢”來見你,我何時不敢了?
唐慎捧出一個禮盒,雙手遞給王溱:“昨日我寫了本字帖,想送給尚書大人品鑒指點一番。”
王溱挑眉道:“送給尚書大人的?”
唐慎不明所以:“……是?”
王溱頓時冷了臉,義正言辭道:“光天化日,煌煌乾坤,皇宮之下,你竟向本官送禮。本官記得唐大人是禦史台的官吧,這可就是傳聞中的明鏡藏汙?唐大人此舉是在向本官行賄嗎!”
唐慎被他嗬斥得一臉懵逼。
王溱伸出手:“上來吧。”
唐慎被訓得懵懵地就上了車,等到了車上後,王溱牽著他的手,打開了這個木盒。盒中放的當然不是什麼唐慎寫的字帖,還是那本《明鏡帖》。王溱歎息道:“送與你的,為何要再還回來。”
唐慎想縮回手,可王溱微涼的手緊貼著他的掌心。明明是九月秋老虎,這隻手如它的主人一般,帶著絲清冷風骨的涼意,唐慎莫名地就想將它暖起來,不忍心拍開它,讓王溱失望心寒。
唐慎的心動搖著,良久,他啞著嗓子開口道:“這太貴重,我不敢收。”
王溱將他的心裡掙紮都看在眼中:“你若是要將他送給尚書大人,那便是行賄上級。但若是送與師兄,便無妨了。”
唐慎立即道:“我是送與師兄的。”
王溱握緊他的手,開心地哈哈一笑:“那師兄就不收了,多謝小師弟的好意。”
唐慎:“!!!”
王子豐你還能這麼玩?!
唐慎隻覺得自己快被王溱玩壞了,他壓根鬥不過王子豐!此刻他是真的想甩開王子豐的手,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但王子豐的手指卻穿過他的,用指腹細細描摹起來。那動作溫緩輕柔,皮膚相觸之處,滾起一陣熱火,唐慎的心好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他竭力緊鎖著自己的底線,卻又舍不得推開對方,他怕這個人又用那樣失望的眼神看他。
就在唐慎掙紮到極限,焦灼煎熬到極致時,車夫忽然道:“大人,禦史台到了。”
王溱撫弄唐慎掌心的動作倏地一頓,接著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摩挲。
唐慎卻如釋重負,直接甩開他的手,逃也似的下了車。他回過身,對王溱行了一禮:“下官先行告辭。”說完,趕忙大步離去。
王溱頓然失笑,他自嘲道:“我像洪水猛獸?”他搖搖頭,無奈道:“去戶部。”
中午,唐慎正在禦史台發呆,忽然有官差送來一個木盒。
唐慎:“……”
算了,不還回去了。既然你這麼想給我送錢,不收白不收!
身為諫議大夫兼銀引司右副禦史,唐慎自然要打理銀引司的事務。他寫了封折子遞上去,很快,趙輔便下了一道詔令,召回梅勝澤和王霄,任銀引司都部郎中,歸唐慎屬下。
趙輔的旨意如同一場及時雨,令唐慎感歎萬分。他更加確信了王溱曾經說的那句話,要信任這位皇帝。哪怕他如今天天嗑藥,天天修仙,他依舊做的比絕大多數皇帝要好。
因為他看透了這個朝廷!
不日,梅勝澤和王霄就要回京候命。而這時,遠在遼國南京析津府的茶商喬九,正提著一堆禮物,登門拜訪析津府左平章政事蕭砧。
見到喬九,蕭砧起初還擺出一副冷麵的模樣。待他看到喬九送來的禮物,他登時喜笑顏開。
蕭砧命小廝將禮物收下後,他屏退左右,隻留下喬九一人。
蕭砧嘲諷道:“那耶律勤和耶律舍哥,果真是拿我們當棋子,隨意利用!今日大帳內,你可知發生了何事?”
喬九一驚:“何事?”
蕭砧:“那刺客不是供出來,幕後主使是王子太保耶律隱麼?但直到如今,耶律勤都遲而未發,我真以為二皇子不打算拿此事做文章了。結果昨日皇帝陛下忽然中風,今日早晨悠悠醒來,二皇子就把此事告了上去。”
這蕭砧早就知曉喬九的身份,甚至他早早就被蘇溫允買通。蘇溫允拿捏住了他的把柄,又許以好處,威逼利誘,蕭砧又對耶律舍哥、耶律勤抱有恨意,自然樂得做個奸臣。
喬九在心中琢磨著。回到家中,他當即寫了封信,送往幽州。
信上隻有短短一行字——
鷸蚌將爭,何為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