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慎下了朝回到勤政殿後,他想也沒想,便從三品官員的堂屋離開,繞了幾圈,來到王溱所在的屋子。
似乎早就猜到唐慎會來,王溱正在沏茶。白袖微微捋起,王溱將清亮的茶水倒入茶碗中,他抬起頭朝唐慎笑了笑,用目光示意他走近。
唐慎下意識地便走了過去,準備坐在桌子的對麵。可他才走近,王子豐便忽然起了身,一把將他擁住。
“師兄?”唐慎驚訝道。
王溱拉著唐慎,直接將他帶到自己這一側,兩人緊緊貼著坐下。“才散了朝就來尋我,定然是有事的。與銀引司一事有關?”
唐慎:“自然。師兄,今日往後,你覺得該如何是好?”
王溱笑了:“正巧,我也有件事想與你商議商議。自紫宸殿離開後,我共見了兩個人。一個是徐相,一個是陳相。你也知曉,二位大人在早朝時都出言反對建立大宋銀契莊,而他們私下見我後,卻是這麼說的。”
“徐相說我操之過急,待再等上幾年,便可功成名就。”
“陳相說我身陷歧途,隻怕會落得一個遺臭萬年的下場,願我早日脫身。”
“你如何看待?”
唐慎雙眼瞪圓:“他們私下是這麼說的?”
王溱點點頭:“可不是。”
唐慎心中大抵有了個主意,但他沒說,而是反問王溱:“今日聖上突然下旨,可與師兄有關?”
王溱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前日我上了封折子,與聖上說了此事。如此,聖上才會下聖旨。”
唐慎再無疑惑,他自信道:“既然如此,那這二位相公的所言所語都不必再放在心上。”
“為何?”
“因為,師兄你覺得如今到了時候,能做成這件事,那就必然能做成。”
唐慎說得無比自信,仿若親眼看到了王溱的那封奏折,仿若是他上了那封折子。王溱怔怔地望著他,心中洶湧,喜悅與愛意充盈一切。但他抑製住了那番激動,他故作平靜地“哦”了一聲,問道:“你對我便這麼有信心?”
唐慎理所當然道:“因為你是王子豐啊!”
笑聲再也無法壓製,王溱哈哈一笑,接著俯首吻住了身旁的青年。
我心悅於你,隻因你是這世上最值得我所愛的人!
兩位相公在早朝上出言反對,大宋銀契莊一事也得到了群臣的關注。第二日早朝,大太監剛剛宣完“早朝起”,官員們便一個個的進言站隊。昨日是事發突然,他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日過去,私下裡都有了看法,他們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爭執得滿麵赤紅,喋喋不休。
反倒是昨日出聲的三位一品高官,卻一個個捧著玉笏,再沒發一言。
吵了一整個早朝,趙輔不悅道:“愛卿們都各有看法,如今是比得誰嗓門大,便聽誰的麼?”
百官們瞬間閉嘴,鴉雀無聲。
趙輔揮揮手:“散朝吧。”
又是一日過去。
第三日,朝堂上仍舊為銀引司一事爭論不休。一連吵了半個月,自幽州來了一封軍報,天下兵馬大元帥周太師上書,將兵部銀契莊的作用大力讚揚了一番。他在奏折中,寫了三十六州兵部銀契莊的種種好處。
當趙輔命人在早朝上宣讀周太師的這封奏折時,群臣們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左相徐毖垂目看地,手指緊緊地握住了白玉長笏。
左丞陳淩海則不掩自己的驚愕,扭頭看向王溱。
連王詮都悄悄地看了自家侄子好幾眼,卻見王子豐眼觀鼻、鼻觀心,神色淡然,仿佛並不知道周太師會突然寫一封這樣的折子誇讚銀引司。
宣讀完奏折後,趙輔揮手道:“愛卿們可還有異議?”
再無一人出言。
趙輔巡視四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王溱身上。他笑道:“子豐。”
王溱上前一步,行禮道:“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