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星然和紀雲柏離開沒多久,一輛救護車駛入奚家老宅,破了後宅不許行車的規矩,疾速將人事不省的奚池送往隔壁沒多遠的私人醫院。
奚家眾人見救護車駛往後宅,紛紛有些驚訝,不過刻在骨子裡的涵養不許他們大聲喧嘩。
倒是有關係親近的人三三兩兩提了兩句——
“怎麼回事?”
“這車子是去後宅的,可能是哪位太太或者姑娘生病了。”
“哎,希望問題不嚴重。”
“說起生病,我倒是覺得,咱們這些常年混跡酒肉場合的,得多加鍛煉,不然能不能活到老都不知道。”
紀雲柏就在這時收到了母親消息:[雲柏,你走了嗎?]
[嗯,怎麼了?]
[午飯那會兒,我好像看到你去後宅了,剛才有救護車過去,我有點擔心。]
[我沒事,您放心。]
伴隨著他敲擊屏幕和信息聲,陳星然漸漸陷入沉睡,再醒來時,車子已經停在紀雲柏的豪宅門口。
紀雲柏瞟了她一眼:“你這個生物鐘倒是準時。”
陳星然剛睡醒這段時間不大喜歡說話,沒搭理紀雲柏,打開車門,長腿一伸就下了車。
司機在前麵捏了把冷汗。
——從沒有人敢把‘視若無睹’‘聽若未聞’表現的如此徹底。
以他們家紀總的脾氣,這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司機通過後視鏡悄悄瞅了眼坐在原地運氣的紀總,開始思考一會兒紀總要是動粗的話,他該不該攔。
司機不敢多想,趕緊下車給紀總打開車門,然後他就看到紀總拿起一遝文件,骨節用力,手背微微爆出青筋。
……像是,發怒的前兆。
這些文件要是甩到人臉上,侮辱和恐嚇效果那是成倍疊加的。
司機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躬身迎接紀總下車。
紀雲柏果然氣勢洶洶的下了車,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麵上的聲音像是厄運降臨的倒計時。他走到陳星然身邊,停下。
完美倒三角身材的男人和瘦削高挑的女孩,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在司機心驚膽戰的注視下,紀總寒著一張臉,緩緩抬臂,將那遝文件……呈、呈在女孩子麵前。
就像書童給自家小姐舉著書一樣。
司機:“……”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但現在氣氛好像也沒怎麼劍拔弩張,他便先去泊車了。
十秒後,紀雲柏興許同樣察覺到這姿勢不大對,他抬起另一隻手,故作輕佻的撣了撣文件。
“陳星然,陳小姐,我們簽署的是替身合約,此前你的一切所作所為我不管,但從現在開始,你該履行職責了。”
陳星然將眼中睡意眨去,淺色的瞳孔逐漸聚焦,落在紀雲柏手裡那份合同上。
簡單地掃了幾行,“哦,做程書淑替身是吧?”
即便她的語氣是帶著起床氣的漫不經心,紀雲柏還是被這句話取悅了。
“看來你對自己有很清醒的認知。”
“我一向如此。”陳星然捏起紀雲柏的手腕,將他的手連同文件抬高,遮住斜前方直射過來的太陽,“走,進屋給你替。”
當了‘遮陽傘’的紀總尚且來不及憤怒,就被陳星然後半句給驚了個渾身震顫。
他第一回口吃:“這、這麼快?”
“不是從今天開始嗎?”陳星然比他還驚訝。
“好,聽你的。”
司機泊了車過來,就見紀總給女孩子當了遮陽傘,還來了句‘聽你的’。
差點腳下打滑,摔在原地。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霸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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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被斬斷,是不可能再複原的啊,帝君。”
奚池躺在醫院裡,意識尚徘徊於混沌邊緣,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姓甚名誰,隻有耳邊的說話聲,清晰又讓他心痛。
“那能綁起來嗎?”
旁邊人似乎被這句沒常識的話給驚住了,半晌才說:“這可是紅線,帝君,不是毛線。它通體絲滑,看起來又細又軟,實則堅韌無比。不懼水浸、火燒、雷打,根本打不了結。”
頓了頓,這個聲音又說,“其實,其實本來還是連了一絲的,但、但休書一出,最後那一絲都斷了啊!”
聽到‘休書’二字,問話之人腳步晃了晃,他又不死心的“那”了一聲,可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再提出一個能接起紅線的法子。
四肢百骸綿延不跌的痛楚讓病床上的奚池額頭泛起冷汗,床邊的各種儀器也發出尖銳的聲音。
整個私人醫院所有頗具名望的醫生齊聚觀察室外,提起十分精神,一同會診。
“好——疼——”
身體上的痛苦漸漸掩蓋了說話聲,好像有潮水一般的巨浪在向各個方向撕扯他的身體。方才聽到的那些、看到的所有都被重新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