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天黑路遠,他真的不想讓她留宿,鬼知道住一晚又要生出多少事來。
這不,看見兒子伺候進梅洗腳按摩,立馬無病呻.吟起來,鬨著也要給她按按。
見小兩口嘻嘻哈哈聊得開心,又鬨著一個人住客房害怕,要來進梅房裡住,故意把人家兩口子隔開。
她演技是真心拙劣,連進梅都看不下去了。龍戰文被鬨得心煩,拉到大門外“溝通”快一個小時。
徐璐靜靜的在房裡聽著,等再進來的時候老婆子眼圈發紅,規規矩矩了。她又留意著,戰文沒找進梅要錢,也沒來找自己拿錢,那就是沒給她錢了。
因這女婿還有個優點,就是身上基本不帶錢,哪怕是一毛兩毛也要交給進梅。
沒給錢就好。
親生母親,給她頓吃的住的,這是人之常情,徐璐不會有意見。如果他連親生母親都可以大半夜攆出門,那這女婿她還真不敢要。
說曹操曹操到,但“病”這東西也是不經念的。
當天夜裡,大概兩點多的樣子,龍老太把戰文的房門敲開,話未說完就吐了一簸箕,跑廁所都來不及……直接拉褲子裡了。
她長時間吃不上肉,晚飯空腹吃了那麼多,一桌的肉被她一個人吃了大半,脾胃受不了……這不,就真病了。
上吐下瀉,搞得整個院子酸臭不已,徐璐在屋裡也躺不住,出來問戰文要不要送醫院。
“不用,我媽她……不是第一次了。”每年去彆人家吃殺豬飯,去一次鬨一遭,就跟在家做了一整年餓死鬼似的。
但……事實還真如此。
家裡的肉,除了他爹,誰也彆想吃。
有時候,他也疑惑,彆人家的爸爸都是自個兒舍不得吃,從牙縫裡扣出來給老婆孩子,咋他爹就是朵絕世奇葩?莫非他的心不是肉長的?老婆不是親生的,他們三兄弟總是他血脈吧?
他自己的孩子還沒出生呢,但想的就是,要把世間最好的都給他們母子。
看著戰文又是燒水給他媽漱口,又是兌糖鹽水,果然做得熟練極了,徐璐也就放心的睡下了。
老婆子被折騰得雙腿發軟,本以為能在這兒賴幾天,誰知戰文硬是大清早把她扶上拖拉機,親自送到衛生院開了藥,又給夠車費錢就走了。
針也打了,藥也拿了,給的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龍老太哭笑不得,既怕回去被老頭子打,又怕折回林家落不了好,最後一咬牙,覺著自家兒子這麼照顧自己,還是個孝順孩子,可以“搶救”一下……又跑到糖廠去了。
龍戰文剛到廠裡沒多大會兒,聽說他媽在廠門口的時候,整個人都快抓狂了。
這幾天訂單多,他連車都沒時間學了,還要被她這麼耽擱,真是……算了,誰讓她是親媽呢。
“怎麼又跑回來了,我已經分出來了,你有沒有病自己清楚,彆再折騰人了行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日子,不想再回火坑。
“不是……那個,我不是,昨晚的話我記住了,隻是……你爸脾氣,你也知道,今天拿不到錢,怕是……”
戰文一頓,老頭動不動拿他媽出氣,他們幾兄弟都知道。
少年時代也攔過,可老頭瘋起來六親不認,誰攔打誰。他媽也確實嘴碎,愛惹老頭脾氣,漸漸的他們也麻木了。
但,在林家這幾個月讓他知道,原則問題真不能忍,一個大男人打老婆打孩子算個屁啊,他媽縱有不是,那也是個女人……他這次不去爭口氣,他媽這頓打是少不了了。
當機立斷,跟廠裡請好假,包了拖拉機就往村子去。
龍老太難得良心大發,“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小心他連你一起打。”
龍戰文打定主意,今天這頭必須出。
不止因為她是他媽,還因為她是女人,男人就是不能打女人。
“他爹,孩子回來了。”龍老太躲在兒子身後,怯怯的看著老頭子。
“錢呢?”
“徐寡婦不給,說是沒錢。”人家都說沒錢了,她總不能去搶吧?其實她也動過歪腦筋的,但林家人連最小的進荷都是人精,她媽那間屋隨時有人,她簡直無縫可入。
至於半夜,老命都折騰去半條了,哪還有心思琢磨壞事。
“那你呢?”龍老頭敲著煙鍋,橫了一眼戰文。
誰也不敢說話。
“今天我來,有兩件事。一,既然把我分出去,我也住到嶽母家去了,以後龍家大事小情與我無關,我不會再拿一分錢。”
龍戰文這幾個月不是白混的,跟著小劉,見過世麵,為人處世都學到不少,說話有股板上釘釘的氣勢。
老大和老二看著自家爹,不敢說話,兩個嫂子心下著急,他要真不給了那她們豈不是吃虧了?這事不能這麼了!
“第二,你不要再打我媽。”直視他渾濁的雙眼。
那裡像兩個灰撲撲的土坑,貌似不起眼,但全家人都知道,裡頭藏著的是狠厲,霸道。
果然,龍老頭被這話激怒,掄起鐵煙鍋衝老婆子打去。
誰都以為戰文忤逆他,鐵定要被打了,沒反應過來他居然衝著老婆去。
隻聽“咚”一聲,鐵器打在肉上,或者骨頭上的聲音……女人的腦門就破了個洞,鮮紅的血液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