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把頭裝成鵪鶉, 那些化妝品他知道是貴,可……也他媽是老板的錢買的啊!哪有用著男人錢, 還乾給男人丟份兒的事?
“靜姐,咱們有話好好說, 老板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意有所指,還想用我老板的錢,就收斂著點。
“我呸!季雲喜算哪根蔥,他就喜歡這種小妖精, 我辛辛苦苦把他孩子養大,變成黃臉婆就被他拋棄了, 這委屈找誰說去?”
可能是說到傷心處了,她還哽咽起來。
看熱鬨的村人以中年婦女為主, 一聽這什麼“黃臉婆”,居然奇跡的跟著有種切膚之痛, 唉聲歎氣起來。估計要不是礙著季雲喜是個好老板的名聲在, 都要跟著指責他了。
徐璐見她演得這麼逼真, 真被氣笑了。顛倒黑白,胡說八道,就是她這種人吧?還汙蔑季雲喜名聲, 她不能忍!
“誒等等, 當著大家的麵, 我說句實話啊, 你倆離婚是哪年?”
“1986年。”小趙大聲道。
“哦, 那大姐你長得可真夠著急的, 九年前就是黃臉婆了……嘖嘖。”
眾人全笑起來,才知道她就是滿嘴噴糞呢。
“你!”
徐璐正眼都不看她一下,繼續問:“當時離婚是怎麼分的?”
“女兒是她自己要過去的,老板淨身出戶,折算現金六萬塊給她們,法院判的每年再給五百塊生活費。可老板每次給的都沒低於兩千,有時候五千八千,一萬兩萬,去年四萬八,學費輔導費過節費生日錢,目前為止可不止二十萬了。”小趙像背書似的大聲“背”出來,可終於痛快了。
他們看在眼裡,也是氣得不行。
老板從不開口說這些,是覺著花閨女身上的錢他不計較。
可劉哥都說了,那些錢小茹沒花到多少,全被這女人取走了呢!想想小茹白白有個有錢老爸,過得卻還不如農民孩子。
楊靜真是被氣狠了,指著小趙罵“吃裡扒外”“不得好死”,還賴徐璐汙蔑她,季雲喜沒打那麼多錢,一個勁的撒潑賣哭,倒真像被冤枉到了氣急敗壞的程度。
徐璐覺著自己要對她改觀了。
一開始以為隻是一般潑婦,會哭會鬨而已。現在看來,哭鬨得都比較及時,會抓圍觀者的心,讓人無端端的相信她,同情她。
但是,不好意思,今天這皮她得撕下來了。
“你說季雲喜沒給那麼多錢,有什麼證據?”
“你看看小茹那幾件為數不多的衣服,要有錢我會克扣自個兒閨女麽?她可是我親生的呐!”然後又一一列數,在深市生活有多不容易,房子是租的,一個月房租要多少,兒子奶粉錢要多少,柴米油鹽都快負擔不起了。
徐璐冷笑,回房拿個小本子出來,是季茹的存折。上次小姑娘心疼她花錢給自己買新衣服,硬要把存折塞給她,說是讓阿姨幫著保管。
楊靜見到令自己日思夜想夢寐以求心癢毛抓的存折,眼睛都紅了。“大家看看,什麼叫狐狸精,把男人搶了不算,還把我閨女的存折都哄到手了,上頭錢全被你取光了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氣得快吐血了。
那死丫頭,也不知道跟哪個缺德鬼學的,離家出走就走唄,還把存折給帶走了!馮家一家子還說她傻,一點兒也不傻!
徐璐靜靜的聽她撒潑,撒完才道:“首先,小茹是未成年,取錢得家長陪同,我去是取不到一毛錢的。”見大家都聽進去了,她又道:“其次,這存折有這幾年來季雲喜的打款記錄。”
楊靜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
但徐璐不給她撒潑的機會,“第一次記錄是1986年十二月六號,打款兩千,大家可以看一下。”
其實誰都沒心思看,一個歇斯底裡的瘋子和一個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的正常人站一起,誰更有可信度,已經是很明顯的事了。
“對!老板四月份離的婚,那六萬打你存折上,這是第一次給小茹打錢。”
徐璐對小趙讚許的點點頭,她就喜歡這麼有眼色的年輕人。
“請注意,取款時間是下午三點多,有日曆的大家可以翻翻看,那天是星期幾,小茹在不在家。如果不在家,是誰取的?”
“第二次打款時間是兩個月後,快過年了,金額四千塊,取款時間是第二天下午三點多,是誰取的?”
“第三次……”
“第四次……”
……
“最近一次是去年十月八號,下午兩點半,取款金額兩萬八……這個不用算了,國慶節收假第一天,學生肯定在學校。請問大姐,這錢是自個兒長腿跑了麽?”
一本存折沒換過,每一頁上打印的小字密密麻麻,紙張已經被捏得起毛邊了,每一個黑點仿佛都是一位父親的辛勤付出。他滿心以為給了女兒最好的,誰知卻是引狼入室,讓她成為抱著金磚走鬨市的稚子。
徐璐眼眶發酸,這家畜生,王八蛋!
楊靜意識到,她今天可能來錯戰場了。徐璐比她表妹形容的還要狡猾十倍百倍,如果再繼續糾纏下去,她不止討不了好,說不定還會把到嘴的鴨子弄丟了。
眼珠子一轉,三十六計走為上。
包來不及要了,隻要抱住季茹這棵搖錢樹,她不愁錢花。
對,就這麼辦。
徐璐眸光一動,汙蔑完人想走?不慣這毛病,給小趙使個眼色,小夥子立馬攔在門口,“靜姐彆忙著走啊,咱們賬還沒算完呢。”
“去去去,我直接找季雲喜,這小妖精他到底還管不管了。”又吼男人“還愣著乾嘛?”
男人被嚇得手一抖,屁滾尿流就要跟著走。
徐璐給李國青使個眼色,小夥子一把拽住他,“哥彆走啊,等我們老板來了,咱們當堂對質,可彆冤枉了好人。”
”好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大家又笑起來。
楊靜氣得肝疼,“姓馮的你到底走不走?信不信老娘回去就跟你離婚?彆信他們胡說,季雲喜人還在膠東呢!”
徐璐嘴角一翹,“他昨天就回來了哦。”
她是篤定季雲喜正人君子,從不會為錢的事跟她一般見識,所以多年來對外都這麼詆毀他的?酗酒家暴男?暴發負心漢?不顧女兒死活的渣爹?重男輕女還賺黑心錢?
本來是位好好的父親,硬被她塑造成惡魔一樣的男人。
她是魔鬼嗎?
徐璐突然心疼那個男人,他怎麼就這麼傻?彆嫌麻煩,自己沒做過的事就是要解釋啊,他不解釋,在彆人眼裡就是默認,默認就是承認。
不過,沒關係,今天她一並幫他討回來。
“今兒誰也彆想走。”徐璐搬個凳子,坐院子正中央,進芳又搬了幾條長凳,請村裡人坐。
“你敢?我們是深市來的,深市戶口,敢動我們你吃不了兜著走。”一起來的還有兩個老人,說話的是個操著宣城口音的老頭子。
聽剛才楊靜叫他“爸”,應該是她爹或者公爹。
徐璐很想問問他,他們住著人家兩套房,小賣部開得風生水起,還要虐待小茹,都不會感到愧疚嗎?不過看老東西還想仗勢欺人,就知道肯定沒愧疚。
“我動你了嗎?”徐璐冷冷瞥了一眼,拿過本子和存折,專心致誌算起來。
村裡人隻知道,從去年八月份病過一場後,徐春花就不一樣了。膽子大了,說話有理有據了,敗家了,會賺錢了,會來事了……但像今天這樣,人狠話不多的卻是第一次。
而且,她拿個筆,低著頭“刷刷刷”的也不知道寫的啥,她什麼時候會寫這麼多字的?沒有人能回答。
大家都靜悄悄的看著,不忍也不敢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