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靜靜的看了她兩分鐘,在她渾身不自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終於開口了:“誰說你不孕的?”
“嗯?”她已經做好被罵個狗血淋頭的準備了,沒想到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她被問懵了。
“我問你,誰說你不孕的。”
“哦,是……是他們家。他帶我去找大夫看過,說我宮寒,懷不了孩子,婆婆……不是,他媽也帶我去看過,都說他好好的,結婚這麼久沒孩子,一定就是我不會生。”今天大夫的話給了她很大信心,眼睛又亮起來,“可是,雲安的大夫又說我沒事,好端端的。”
徐璐恨鐵不成鋼,“他們帶你去哪兒看的?叫什麼醫院,掛的哪個科?找的什麼大夫?”
這可把進芳難住了,她隻知道跟著男人和婆家走,帶哪兒就哪兒,自己壓根不識路也不記路。“好像不是什麼大醫院,就有間小房子,特小,人不多……”
徐璐再次扶額,這他媽哪是什麼正經醫院?不孕症是這麼隨隨便便就能診斷出來的?
真是氣死她了。
“你說,你嬸子也不傻,你妹子也不傻,怎麼唯獨你是個傻瓜?”
進芳紅著臉,“對不起媽,我笨,給媽丟臉了。但媽放心,以後我都會改的,絕對不會再讓人欺負到,會幫著照顧弟弟們……”
徐璐抬手,止住她的軍令狀,看見她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困惑……這傻瓜樣真是讓人腦殼痛,“出去吧,彆煩我。”
待她走到門口,徐璐還是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試探道:“你們在一起那麼久,就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嗎?”
進芳背影一頓,咬著唇,“媽說的不對勁是啥?”
徐璐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又怕彎彎繞繞的她聽不懂,斟酌道:“男人女人結婚了,要想生孩子,得那個呀,不然……”
“我知道,以前媽說過的,不能睡一起,睡了就會生小孩,但我們還是睡……睡過好幾次的,也……也沒……”
春花姐啊,你的性教育沒做到位啊。“睡一起”不單單隻是躺一張床上啊!這隻上過小學的半文盲,明顯隻聽出來字麵意思,然後用她三年青春來為教育的缺失買單了。
徐璐長歎一聲,“那你現在知道怎麼生小孩了嗎?”
進芳紅著臉,幾不可見的點點頭。
徐璐卻不抱希望,想起以前跟她說要怎麼預防和減少婦科病的話時,她那猴子屁股似的臉蛋……算了算了,春花姐沒教會你的,以後自有人教你。
相信胡建安會是你的良人。
要不怎麼說傻人有傻福呢?胡建安這般相貌人品和能力,除了沒房子這個短板,在農村“識貨”的人眼裡,那可是一顆閃閃發亮的明珠呢。
徐璐所做的,不過是幫著擦拭表麵的灰塵罷了。
過了幾天,雲喜夫婦倆,帶上糖酒,親自上胡家門了。
這是他們一年多來第一次踏進胡家門,來開門的不知是胡建安的哪個弟媳婦,毫不掩飾眼裡的好奇和打探,把二人……尤其是玲瓏有致,年輕漂亮的徐璐打量了兩遍。
“你好,請問這是胡建安家嗎?”
“哦哦,找他啊……進來吧。”眼神卻放他們提著的禮品上。
徐璐一聽“他”,對大伯子基本的尊重都沒有,可以想見,他在家裡是過得什麼生活。她突然有種解救建安的使命感和自豪感。
胡老太正往豬槽裡一瓢瓢的舀豬食,大豬“噗通噗通”搶得厲害,氣得她拿瓢在豬頭上拍了幾下,“餓死鬼投胎的不成?跟幾輩子沒吃過似的,過幾天事要成了就宰了你們。”
開門的女人聽見,眉毛一豎,“不行!誰家辦事興殺兩頭豬的?一年到頭好容易養出來,還等著過年殺一頭給孩子沾沾葷氣呢,另一頭得賣了換錢使,辦事讓他大伯上街賒去,以後他自個兒賠。”
胡老太氣得狠了,猛的又拍了一瓢,“你跟千金大小姐似的不伸根手指,老娘自個兒養的豬,包穀是建安種的,不樂意連豬屎都輪不到你,要……哦,妹子來了?”
徐璐笑著答應一聲,“姐姐這豬養得可真好,你吃不完賣一頭給我,明天就讓建安送過去。”到時候多給點豬錢,讓她自個兒揣著。
“讓你笑話了,啥錢不錢的臊人呢?待會兒就能趕回家。”瞪了滿臉不忿的兒媳婦一眼,彆他媽給老娘丟人現眼,人家不缺你那幾個錢。
見季雲喜手裡提著的酒瓶子,眼睛立馬就亮了,洗洗手拉他們進屋坐,又使孫子叫他大伯去。
本地風俗,說親都得提酒和糖上門,去年是他們家主動提的,徐璐一直沒還,就是沒拒絕的意思,現在又主動提更好的上門,就是要鄭重其事的討建安去上門了。
胡老太激動得語無倫次,“好好好,我們家建安福氣真好。”也不樂意使兒媳婦,自己給他們泡茶,茶葉還是懷裡掏鑰匙,從櫃子裡小心翼翼拿出來的。
徐璐一看,居然還是年前她送的。
胡家母子倆的日子,真的比她想象的難過多了。
沒一會兒,建安回來了,看見桌上的糖酒,紅著臉叫了聲“叔”“嬸子”,就上隔壁借臘肉和雞蛋,又小聲跟弟媳婦商量,幫著整治了一桌飯菜。
徐璐本來是不忍心吃的,但季雲喜給她使了個眼色,不吃的話他們會更難過,隻能裝作不知的隨意動動筷子……主要還是其他人搶得快。
兩家說定了,沒幾天,小茹奶奶就上廟裡給他們合了下姻緣,算了個九月十六的日子訂婚,過彩禮。結婚定在臘月二十三,也不用等翻年了。